“怎麼模樣這麼開心？”長公子才下了早朝，回到寒香殿中。白白習慣了他不聲不響就進來，仍然在鏡子前掰著手指玩。
他捏著額角，笑道：“我真是把你寵壞了，你可知道昨夜徐薑逃脫之後，蓮心把我鬧成什麼樣子。”
白白昂起頭，雙目光彩依然：“徐薑是燕國人。燕國有人想我死。”
長公子翻檢著白白放在矮桌上的幾本話本子：“婦人之見。徐薑是一品夫人如薰那兒從小養大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麼一個從小到大生長在大臣府中的男寵是燕國刺客？”
白白站了起來，歪著腦袋，笑得溫婉可人。
“這個月月末，燕國王儲就要成婚了。白白，你願意隨我一起去麼？”
白白查看著水瓶裏妃紅色的花枝，抬起頭，笑了起來：“嬪妾的榮幸。”
下午時候母親的飛書才到，白白打開紙條，裏麵墨跡為幹，隻寫著兩個字，弦歌。
她隻是想知道徐薑的來曆而已，在她傳書半個時辰內，她就收到了這封書信。
弦歌……
徐薑是弦歌的人麼？她想起景寧飄渺如同江南煙雨畫般的眉目。想起她抱著皇子來找她時嬌怯的樣子。
徐薑隻殺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羅大人。
顫抖的手把信條塞進爐紫金手爐裏。她感覺自己腦海裏一片空白。就好像荒蕪的大地，隻有她一個人走在上麵。天很高很遠。荒草連著天無邊無際。
貴兒跪在一旁：“妃子，慕容姑娘來給妃子請安了。”
話音剛落，慕容姑娘便搖搖走了來。
屏退左右，她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慕容姑娘，婉聲：“我母親有什麼事情麼？”
慕容姑娘低垂眼瞼，瓜子臉清秀單薄，梨花白色膚色，一雙黑漆宛若夜空的眼眸。聽到白白這樣說，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速快而輕柔：“花夫人問你準備好離開這裏了麼？”
“無所謂準備好不準備好。如果母親要求，我自然會離開這裏。”
“花夫人請你今天務必回到十四坊。身邊左右人都不能告知。”
略一遲疑，她回答：“知道了，還有什麼麼？”
慕容姑娘噤聲不答。
白白微微哼了一聲，環視左右。寒香殿裏紗帳重重，瓷瓶裏花枝垂露，屏風上彩蝶振翅欲飛。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呢。她的手指不經意間探向鏡匣，翻開珍珠金釵，最下麵是愛戀她的男子們的書信。她一封封保存完好。
她原本以為她可以多和他在一起兩日的。差一點就要以為母親就這麼讓她隨了長公子一生一世了。
吐了口氣：“你在外間等我吧。我梳洗下就好。”
慕容姑娘凝視著她，她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連我也不信麼？就算我真不願回去，我母親又能拿我怎樣？我既然答應了，我就一定跟你走。”她言辭雖然還算和緩，但是整個人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慕容姑娘甩下一句：“但願你自己記住你說的話。”便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低頭歎了會兒氣，用眉筆寫了封信，塞進玉枕下，撲好被子。
他待她，誠然不錯。她也的確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