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倒不是他才有這個念頭,而是在這裏與十字軍鏖戰多日,自然而然產生的想法,十字軍大軍壓境,怎麼想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避其鋒芒。
但是,薩拉丁沒有辦法那麼做,因為他明白,在這裏,想退可以,但得讓那些伊瑪目們看到自己士兵們的慘重傷亡,否則的話,如同現在的自己,就隻能選擇叫住快氣瘋了的阿迪勒。
“我當然要殺回去,要不然怎麼辦?那是我的親女兒啊,一想到她居然被抓住,留在那些該死的奴隸手中,我的心,就如同刀刺的一樣!”阿迪勒瞪圓著雙眼,語音中一絲暴虐之氣噴湧而出。
阿迪勒的失態是所有人都可以體諒的,實際上,在座的一些貴族,也希望著薩拉丁批準阿迪勒回去,因為他們的家人同樣留在大馬士革,他們現在也十分想回去看一下家人們的安危,可是,他們明白,隻有阿迪勒被同意離開了,他們才有可能從這戰場前線上,撤回去。
“阿迪勒,你冷靜些,我現在也很著急她的安危,但是,你更要明白,你現在不是為了你自己在作戰,而是為了真主,真主在看著我們呢!”薩拉丁的語氣少有的嚴厲,因為他清楚,這番話,不僅僅是對著自己的親弟弟說的,也是對著那些心懷異動的貴族們說的。
這個年頭,甭管這群聲色犬馬,手握生殺大權的貴族到底信不信所謂的上帝或者真主,但抬出這二位其中之一,總歸是讓所有人都敬畏的,最起碼,可以突顯自己的嚴肅性,也可以強調某些東西的重要性。
阿迪勒一聽薩拉丁這麼說,似乎也是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便也不再一股腦地往帳外走,而是停了下來,回頭繼續聽薩拉丁的訓斥。
“我們現在正在和十字軍對峙與阿克裏,雖然我們一直是勝多負少,看似占了上風,但你們都明白,現在我們和十字軍還是在僵持著,勝負尚未可知,正是這關鍵的時候,拚得就是一股意誌,誰先泄了這口氣,那誰便永遠失了先手。”薩拉丁重重地拍了拍上好良木製的木椅,似乎是在加強什麼語氣:“你們說,就現在,哪怕是開羅出了大事,我們也不敢冒然撤出一支部隊,更何況是大馬士革?那裏,雖然有很多在座的家眷,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守備軍也已經控製住了局勢,各位就算回去,該安全的也還是安全,該受苦的,你們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所以,你們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專專心心打好眼前這一仗,至於其他的,由我負責安排。”
“這……”不知道是誰,雖然不敢直麵開口質疑,但是前半句話詞,還是說了出來。
“怎麼,你們這是不相信我麼!”薩拉丁不怒自威,或者說,也是給別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其他貴族,看到薩拉丁這幅摸樣,也在下意識中,願意相信薩拉丁能解決大馬士革的問題。
說起來,他們不相信薩拉丁,還能相信誰,難不成真的去相信真主?
“不,不,相信,相信,自然相信。”一眾貴族連忙附和道。
先不說薩拉丁確實是一個睿智英明之主,即便不是,這些貴族可是一直依附於王權之下的,這個時候,顯然薩拉丁是要動真格的,他們哪敢再胡亂答話?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我現在需要清靜。”薩拉丁說完這句話,其他貴族也像是得了赦令一般,趕緊離開這裏了,因為誰都知道,大人現在正在氣頭上,阿迪勒還好些,他生氣從來都是表現在臉上,可薩拉丁生氣,從來都不表現在外麵,但越是這樣,這些貴族就越得賠小心。現在既然大人發話,那他們這些貴族自然有多快走多快。
“阿迪勒,你留一下。”其實沒有薩拉丁的這句話,阿迪勒也是不打算離開的。因為不光是因為他的身份在這裏擺著,而且也是因為在座的所有人中,隻有他一人,是身邊最親密的人被那些奴隸俘虜了。
“怎麼樣,侄女那裏,有什麼確切些的消息麼。”薩拉丁問道。
整個大帳中,正剩下他們兩個人,連侍衛都沒有,自然有些話就能問出口來。
阿迪勒這時臉色鐵青,可也知道,即便是要生氣,也不是現在,也不是對著薩拉丁,這時間不對,人也不對。如果可能的話,薩拉丁現在一定會把奴隸軍的那些個主事的人,挨個親手絞死。
“沒有,隻知道她也被失陷進去了,生死未卜。”
“你也不要太難過,事情說不定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這話說出來,與其說是在安慰阿迪勒,倒不如說是薩迪了自己在安慰自己:“他們如果隻是為了自由,那麼早就應該和守城軍官達成協議,可是看傳來的信上所說,這些個奴隸並沒有想和我們談判的誠意,這就說明他們所圖非小。”
“您的意思是?”阿迪勒低聲問道。
“既然他們所圖非小,那也就意味著,他們並不是想單純地報複我們,既然如此,那麼侄女在他們手裏,也不一定會受到虐待。”薩拉丁這句話倒是真真正正在安慰阿迪勒,可是,他連自己也不相信,就憑他侄女的相貌和地位,那些奴隸怎麼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