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和我(2 / 2)

倉崎先生去世是在我們五年級畢業期間。從一年級開始,他一直擔當我們的班主任。正因他有著一副生死與共的人格,並且時時躍動於心間,故而,我們的悲哀也就越發深沉。一切有關葬儀之事,皆由五年級同學一手操辦。五年級學生抬著靈柩前往佛寺,靈前的供花和燈籠也由學生拿著。我因為體弱,隻叫我打燈籠,不讓我抬棺材,我有些不服氣。由自己的學生守護靈柩的送葬隊列,我從未看到過這樣美麗的葬禮。在禪寺裏依然由五年級的人圍繞靈柩守靈一夜。翌日早晨,將遺體送往火葬場。我們回來時各人分得裝飾在棺材上的一朵鮮花。我把那次葬儀的過程寫成文章,當時交由石丸悟平氏在大阪發表了,那家雜誌名叫《團圓》。

初中畢業後到參加高中升學考試,直至七月底的三個多月時間內,我在藤森良藏先生“星期六和星期日講習會”上,聽過他三次授課。如此熱誠從教的老師,之前之後我再也不曾遇到過。每當想起,總要湧起一股感謝之念。

我在集體宿舍度過了初中高年級和高中時代。高中的寄宿生活,在品格的修養方麵起到很大作用。我有很多朋友,而高中時期一道住校的同學更加親密。大家對於那些雖然從事文學事業但沒有經曆過高中集體宿舍生活的人士,經常感到人情上的不滿。不限於高中時代的寄宿生活,人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不和相同年齡的人們度過一段類似群居的生活,那就等於其人的人格培育不夠健全。

然而,我卻對初中的集體宿舍沒有好感。依我看,一般設有集體宿舍的學校當局,以及送子女寄宿的家長,從根本上就錯了。且不說他們正處於性的覺醒時期,或者說性欲問題是次要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他們在一切方麵迅速成長為大人的年齡段。再加上,沒有高年級學生監督,低年級學生就不能獨立行動。各種問題寫起來很麻煩,但稍微周到地考慮一下,就不會把少年送往初中學校的集體宿舍。當然,比起工廠、商店的宿舍,學校的集體宿舍好處多多,但每當我看到住校的少年,不知怎的,就為那些孩子的靈魂而傷感。

我以為,除非極其不幸的家庭之外,都不該把孩子送給集體宿舍。我自己進入初中集體宿舍,獲得了精神的救助。這是因為我的家庭很不幸。更確切地說,我沒有一個像樣的家庭。因此,我從出身於幸福家庭的低年級同學那裏,精神上獲得的教益良多,懂得了很多東西。可以說在我心裏開辟了新的世界。正因為如此,生長在溫暖家庭的少年美好的靈魂,一旦送進初中集體宿舍,又會產生迷惘和損害。……

發表年月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