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匆忙過,春夏秋冬平淡多。
風花雪月隨節氣,歲同年長木同人。
如拙詩所表,張家一眾平淡的在小城,過了五年春秋,平淡雖多,但也不乏趣事。例如:『小思邈提鞋救人』,『巨柳傳授真經』,『李家小孫賴著不出』,『金蟬兔兒如願以償』,除此之外,家家戶戶皆有趣事,形形色色等等不列。
往事暫且不提,諸君看看城外。
卻說,城南十裏之處,百餘男女老少,挑著擔,推著車,牽著馬,皆聚在再路旁休息。他等,並非因天災逃荒,也非因人禍避難,其因正是為了趕‘春’瞧病。話說這五年中,『仁心堂』三字,不斷在眾患之間,口口相傳。那些被醫好的善民,更是逢人便讚,見人就誇,漸漸的,他鄉之人就養成『看仁心』的風俗。四季之中,暖春最佳,故此,從三年前起,每年的三、四、五月,瞧病之人駱驛不絕。
人群之中,一位輕撫美髯的中年男兒,甚是顯眼。你看他,一身白衣白靴,束發木讚,坐在石頭之上,正閉目養神。其身旁,盤坐著一位黑衣少年,其麵——清瘦饑黃,大眼薄唇,生的倒也俊俏。不過觀其神色,到不像吃飽過。
少年雙手抱著一根,五尺高的黃皮竹竿,隻聞竿上掛著一麵白布,上麵寫道:
『能掐會算賽神仙,玉樹臨風勝大羅。
天地常在心中坐,能知眾生三世果。』
這賣課先生,好大的海口!然,他誇得越大,眾人心中越奇,四周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圍在其身四周。見一高個男兒,聞他自誇‘玉樹臨風勝大羅’,忍不住笑道:“那先生,你讚自家相貌好,可曉得‘番禺杏林俊如山?’”
美髯先生開眼便笑,撫須說道:“老朽雲遊三界,自然知曉,正所謂:造化高低,全仗麵皮。張杏林麵見紫氣,身似五嶽鎮七星。老朽自然比不得,但白雲、青山,也不能混談。”語畢,斂袖指道:“我觀你,麵有黑煞,眉心血光暗生,不出十息,你便有血光之災!”
危言駭得眾人聚目,唬得高個男兒心慌。隻見他連忙上前一步,正欲細細請教,不料被一塊,凸起的岩石絆倒,一個大跟頭,便是那——頭撞黃土滿麵塵,手劃石刃鮮血出。
眾善人見後皆驚,暗呼‘先生言準’,不過,也有一些不信之人,暗勸左右莫要上當。那高個男兒同伴,兩步跑去將其扶起,看他起身之後,大步跨到先生麵前,跪地拜道:“方才,俊清多有得罪,求先生救我。”先生提袖笑道:“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小哥快快請起。”
高個男兒聞言大喜,喚來同伴,一同盤坐到先生麵前,求卦消災。先生聞之撫須,提袖之間細說因果。喜得三人連問‘先生怎知’,連誇‘先生神通’,當然,一番誇讚之後,還是少不了課錢。不過圍觀的百餘善民,卻聽得蠢蠢欲動,一人問卦之後,就如一粒青石,丟入鏡湖一般。
正是那——
一人問卦眾人動,紛紛求課灑銀錢。
姻緣福祿功名利,先生妙語解憂歡。
十裏路程,本該白日便到,卻因先生,伴月方見城門。諸善入城之後,見天色已晚,各自找尋容身之地。
和興樓,天字三房內。
美髯先生與那黃瘦少年,扶案而坐,待夥計,將隨後一道‘紅燜醉鯉’上齊之後。隻見黃瘦少年,麻利的將房門關好,撕開一隻雞腿啃道:“哥啊,你想餓死我哩!”
先生聞言搖頭,一手捏著美髯,一手揭起一角慢慢撕下,待他將假須揭下之後,你再看此人——
兩耳渾厚麵福光,濃眉大眼弱冠年。
一尺美髯清風落,天上大羅下人間。
去了假須,江道尋輕揉著,泛白的下巴,一對圓溜溜的大眼,悲慘地看著,貪吃中的‘饕餮’,含淚道:“弟啊,我那辛苦錢銀,皆入你口哩,你反倒怪起善兄,是何道理?”江道心見他神情悲哀,眼珠含淚,隻管吃道:“去,莫拿假麵唬君子!甚叫你哩辛苦錢!你不敢動動嘴皮,常年風吹日曬的,還不是弟弟我?你再看看你。”江道尋眼淚一收,捧起清茶,悠然道:“我如何?”
道心聞之心氣,狠狠的咬了一大塊肉,含糊道:“如何?你看看你,麵白如玉,雙頰紅光,分明是吸了我家氣運。我吃的再多,還不是被你吸走?”
道尋嗬嗬笑道:“說甚你家我家,你我兄弟,還不是一家?再說愚兄生來一張福麵,與賢弟何幹?經雲:發黃頭扁下巴長,到死也是窮苦命。賢弟能活到今日,還不是仰仗愚兄福氣?愚兄的大恩大德,汝還需謹記於心。”
道心雙目一瞪,隨手將剩下的腿骨丟了過去,呸道:“好厚的麵皮!說甚經雲,你讀過甚經?那半本《天卦》,還不是我得來哩?報甚恩德?你乃哥哥,本該如此。”語畢,扯開梨木桃花椅,坐下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