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士府用膳房的奴仆們個個麵色嚴肅,不苟言笑,人人凝神屏息,少了些平日裏的散漫,低頭小心翼翼地從木質食盒中取出精致可口的佳肴,恭恭敬敬的特意放在了主位的旁邊,其它地方則按照葷素搭配的原則有序的放了不少其他同樣令人胃口大開的精致美食。
等著一切都準備就緒,殷嵩才引領著三皇子袁衍波來到膳房。縱然他是學士府的一家之主平日裏說一不二,但是今日卻也不得對袁衍波畢恭畢敬小心陪侍,因為袁衍波出身皇族,身份又非同一般,身份相交高低立判。他不得不收斂起平日的威嚴,恭敬謙遜地將袁衍波安排了在正位之上,而他自己則緊鄰袁衍波坐在次位之上。
袁衍波不似四皇子是袁衍河的殷夫人的外侄,時常來學士府走動。袁衍波與殷家沒那麼熟絡,平日裏也不常與群臣交際應酬,外加朝堂之上也是事事緘默,很少在人前表現。正事因為他的超然世外的低調表現和性情的冷漠,因此更讓群臣琢磨不透,顯得深不可測,在眾位皇子之中帶上了一絲神秘感,無疑更讓在座的眾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因此大家都有些放不開。
殷嵩和三皇子袁衍波落座之後,嫣然則扶著嬌柔羸弱舊疾纏身的殷夫人坐到了殷嵩下首的位置上,雖然短短的幾步路程,殷夫人步伐看似輕盈,但卻包含著她強撐病體的沉重。擔心失了禮數,殷夫人坐在席間強忍病痛,時不時對袁衍波淺笑盈盈,盡量掩飾著她身體的不適,表現的舉止得體。
殷嵩隻看殷夫人步履虛浮就知道她是舊疾複發,昨夜暴雨傾盆而下一夜未停,殷夫人臥在他身側也是輾轉反側了一夜未曾安眠,直到黎明才沉沉睡去,早上他上早朝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她精神萎頓,所以盡量輕手輕腳的沒有驚擾她,獨自起身離去。等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殷嵩不著痕跡地從桌底伸過手去,握住了殷夫人的芊芊素手暗暗用力,這其中含義不言而喻,包含了絲絲心疼,也帶著些許鼓勵。
殷夫人感覺到手背上傳來殷嵩身上的溫熱,一抬眸又看到殷嵩關切的眼神,心中感到一陣溫馨,本被寒氣困擾的身體也因著這點柔情有了些回暖,看向殷嵩的眼神也充滿了柔情蜜意。如冬日裏盛開的第一支紅梅,淩受住肆虐冰封雪飄,在刺骨的嚴寒中堅強綻放,透出不一樣的風格雅致。
嫣然與哥哥殷詹做到了飯桌的下首位置,殷詹感到在場的嚴肅氛圍也隻是肅靜地坐在一旁,沒有了平日裏的自由散漫隨心所欲。三皇子身份特殊,這種貴客臨門的場合,孫姨娘般的一眾侍妾是沒有資格參與其中的。殷雪芙雖係殷嵩的庶出之女,較之侍妾的身份卑微,她倒是有必要覲見貴客。可她平日裏刁蠻任性,而且年紀尚幼,殷夫人擔心她不知禮數,用膳之時言語不當或者有什麼不安分的舉止衝撞到袁衍波,給自家帶來禍患,所以早早地吩咐下去,讓三姑娘殷雪芙不必特地前來一起用膳,讓她乖乖呆在自己的院中不畢來正房見客。
本來送冰糖銀耳羹就生了一肚子怨氣,如今兩種截然不同的待遇更是讓孫姨娘覺得心裏難以平衡,更加對殷夫人與嫣然恨之入骨。柳媽見狀奉上一碗新茶讓孫姨娘順順氣,誰知道孫姨娘憤憤的接過新茶,使出渾身力氣摔在地上。“啪”地一聲巨響,茶杯頓時粉身碎骨,茶杯的碎片帶著滴滴茶水濺得柳媽滿身滿臉,柳媽見狀心中驚恐萬分連大氣也不敢出,站在一旁也不是,跪著也不是,心神不定地偷偷打量著孫姨娘的臉色,唯恐孫姨娘這股無名邪火燒到自己。
膳房之中,嫣然不卑不亢,舉止大方得體。自打剛才進門開始到現在,嫣然隻是規規矩矩地朝著袁衍波遠遠的行了宮廷禮儀,並未過多與之交流。
袁衍波坐在正位之上,見嫣然麵對自己如此超然,明眸低垂,柔靜清麗,顯現出一種飄然如仙的氣質,周身幽幽清香浮動,撩人心魄。袁衍波一霎間不禁對明豔不可方物的嫣然產生一絲特別的情愫,忍不住往她身上多瞧了幾眼。
數月不見,嫣然身上散發出一種成熟沉穩的氣息,比起他以前印象裏輕浮寡恥的那個嫣然,眼前的嫣然更讓自己眼前一亮,往日在自己心中形象不佳的女子如今讓袁衍波對她的印象大大改觀,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不過這種好感瞬間讓一段回憶衝淡,他不由得想起了數月前收到的一封匿名信,裏麵將嫣然與蕭旭之間的情事描寫的活靈活現,讓人仿佛親眼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始終。當時他看完信隻是大不以為然地置於燈燭之上,將那言辭中摻雜著太多敵意的信箋靜靜地燃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