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嫣然的問話,管家苦笑一聲,這笑容裏包含了太多情緒,既帶著幾分傷心失意、痛苦絕望,也帶著些許的自嘲,道:“大小姐,奴才承蒙夫人的信任,才得以和秋月結為夫婦。秋月那麼好的女子跟了奴才,是奴才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奴才自然是打心眼裏疼著。別說是誤會矛盾,奴才和秋月這幾年的時間裏,臉紅的情況都沒有,大小姐如若不信奴才,大可到下人裏麵打聽打聽。”
嫣然剛想為自己唐突的問題道歉,就聽管家又補充道:“秋月這人善良心軟,性格卻豁達樂觀,並不是那種事事往壞裏想,凡事都看不開的,再說最近奴才也沒聽到秋月說起過受到什麼挫折。不瞞大小姐說,以奴才對秋月的了解,奴才確實覺得秋月,絕不會那麼想不開,自己投井自盡的,定是有人暗中加害。奴才隨口妄言,還請大小姐不要怪罪。”
“哪裏話,域叔,”嫣然看著眼前再也控製不住情緒,老淚縱橫的管家殷域,更加覺得剛才自己的問題問的有些草率了。秋月和管家的為人,她心裏都是清楚的,確實不該懷疑這二人的感情問題,內心的歉意化作一句句肺腑之言,道:
“域叔,嫣然不該懷疑你們的感情,多有得罪了。其實嫣然心裏也覺得秋月姨的死處處透著些蹊蹺,苦於沒有證據,這才冒然開口,想先向您求證。可是在府裏殺人這種事,也不可以隨口亂說,我們還是得小心為上,以免在府內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剛才那些話也隻不過是求證一下,秋月姨會不會有想不開自盡的可能。至於秋月姨在死前到底經曆了什麼,還是得慢慢地抽絲剝繭,還原事件真相,不能讓秋月姨枉死,更不能讓如此心胸歹毒的陰險小人繼續在府中為惡。”
管家心緒難平,用袖口抹了抹眼淚,嫣然說的道理他心裏未嚐不明白,道:“還請大小姐能還秋月一個公道,讓她不至於白白地送了命。”
“嗯,”嫣然伸出手,看著潔白的手心中躺著這隻渾身碧綠的蝴蝶簪子,她臉上迸發出超凡的自信,安慰道:“域叔,嫣然既然答應給你一個交待就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一切的真相就從這支簪子開始。”
永和堂的柳媽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等她得知後院的水井裏發現了秋月的屍體的時候,還是一陣心有餘悸,驚懼加上心虛,讓她根本不敢隨著眾人去後院裏圍觀。
可是孫姨娘想的比她周全,不但出奇地鎮靜,還要求她一定要去後院看看情況。此刻幾乎整個學士府的下人都已經去了後院,如果單單柳媽不出現,則隻會引起他人的疑心。
柳媽不敢違抗孫姨娘的命令,隻有硬著頭皮往後院走去。可她出發的時間畢竟晚了他人一步,還沒等她到達後院,就遇到了從後院散開的其他下人。柳媽生怕被人撞見,反而作實了自己沒有去後院圍觀這件事,日後不好辯解,當下靈機一動,險險地躲到了門洞邊的一棵高大的鬆樹後麵。
眾人的情緒還沉浸在震驚和好奇中,加之鬆樹有些年月,樹幹粗壯無比,恰恰將柳媽擋了個嚴實,因此並沒有人發現遲到的柳媽,柳媽多在樹後卻將此行人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其中一個人稱“耿大嬸”的,道:“張嬸,你說這大小姐可真是不簡單了,單單就從秋月頭上的簪子都能看出問題來。還有啊,也多虧了潘大娘火眼金睛,偏偏就認出來那支簪子的來曆。”
張嬸連連點頭,低聲回道:“對啊,你說也怪,這孫姨娘的簪子,怎麼就跑到秋月頭上去了呢?”
趙大的婆娘,小心翼翼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秋月和孫姨娘本來都是伺候夫人的侍女,兩個人關係好,也說不定是孫姨娘念及舊情,送給秋月的啊。”
“嘖嘖,趙大家的,你是怎麼聽的?你沒聽剛才管家說從沒有見過這簪子嗎?你說怎麼這麼巧,秋月怎麼剛得了這簪子,人就接著沒了?依我看啊,說不定就是永和堂那位出手害死的呢?”耿大嬸看著四下裏沒有別人,又放著膽子補充道。
趙大的婆娘一聽頓時嚇得麵如土色,機警的朝著四周看了看,柳媽剛才聽得出了神,忍不住探出頭來細細地聽著那三個人的對話,此時若不是她反應的快,及時地門洞邊的鬆樹後麵一躲,才堪堪地避過了趙大婆娘的巡視。
而後,柳媽就聽到趙大的婆娘刻意壓低了嗓子,小聲勸道:“哎,耿大嬸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萬一被那位聽到,你可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