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她會怎麼哭呢。
又該沒肉吃了。
我娘忙著給我籌備婚禮,又是合八字又是看日子,我每天被我爹耳提麵命成了家就不能像以前那麼隨心所欲地渾了,必須對人家姑娘負責。
我滿心裏想的都是怎麼才能解了禁趕緊回去當差,景升不能給她傳遞東西了,我和厲遠又不在,她那兒少了什麼怎麼辦?
然而還沒等我想出辦法來,雲霞宮失火了。
我手底下的侍衛知道我經常往雲霞宮跑,趕著讓人給我傳了信。
那時候我娘正拖著我去京郊上香,順便讓我看一看那位和我定了親的姑娘。
我幾乎是瘋了一樣搶了匹馬,直接往皇宮的方向沖。
為什麼會這麼快?
明明皇後還沒有定。
明明齊德妃和她從前關係還不錯,暗地裏也挺照拂雲霞宮。
明明陛下和我閑聊時說過就讓她在雲霞宮裏待著,隻要她不生事兒,就不會對她怎麼樣。
可為什麼雲霞宮還會失火?
我趕到雲霞宮時,整個宮室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給我傳信的兄弟把我偷偷拉到一邊,指了指正忙著跑來跑去救火的太監宮女。
「都快燒完了才去提水。」
大火撲麵而來的熱氣熏得我頭有些發昏。
身邊人群忙忙碌碌似乎又與我毫無關聯。
她在這裏住了整整兩個年頭,我也陪了她幾乎兩個年頭,第三年,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帶她出去,可她卻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宮人在雲霞宮發現兩具已經被燒焦的屍體。
我在廢墟中撿到了一個碎成好幾塊的鐲子。
這個鐲子我認得,她說那是她當皇後時唯一剩下的一點首飾,打算留著等最急需的時候再拿出來換錢的。
我送她的兔子燈,被這一場火燒得連渣都不剩。
陛下下旨以貴妃禮給她下葬。
我給厲遠傳了信,厲遠告訴我他打算長期在邊疆駐守,以後都不再回京了。
其實不回來也挺好的。
我的婚禮定在了秋天。
成婚前我遠遠見了那位姑娘一麵,就像她說的一樣,嫻雅淑德,和我門當戶對。
我經常在想,如果下暴雨的那一晚,我沒有沖進雲霞宮,或許就不會做這一場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夢了。
結婚小番外
我是許清歡。
身為一個不合格的穿越女,我在冷宮茍了兩年多,終於在第三年裏找到了我的命定男主,並和他雙雙逃出了皇宮。
好吧,其實並不是。
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單方麵動用男主特權把我帶出了皇宮。
按照穿越文的總體情節來看,徐盛的確很符合穿越男主的設定。
身材好,長相佳,武力值牛逼,沒有具體特定事務性的工作,卻有完全不符合他工作強度的大筆錢財。
剛離宮時我為我的前途而憂心忡忡,而他則為我們去哪兒定居對我死纏爛打。
我哪知道上哪兒住去,一穿越來就在皇宮裏,一待就是兩年多,外頭東南西北我搞得清個屁。
於是徐·土豪·盛大手一揮,帶著我和翠翠開啟了遊歷大江南北的模式。
從江南風光到神秘南疆,從柔軟海灘到塞北風光,隻有我想不到的,就沒有他去不了的。
翠翠和我都好奇過他的存款到底有多少。
然而這貨就會拿當時燈節上他對我說的話來堵我。
「反正這輩子你花得完算你本事。」
他就吹吧。
也就我好心,走哪兒都精打細算不亂花錢,否則我往古董攤兒上紮個十天半個月的,我看他哪來的自信說我不會花錢。
不過據我觀察,這廝以前應該做過不少的活兒,既會練攤兒叫賣,又會揉麵做吃食,打得了算盤修得了房子,種得了莊稼收得了麥子,一開始我和他兄妹相稱,往哪兒的鄉下一戳,都有人想把閨女妹妹嫁給他。
後來徐盛學乖了,住客棧時說我是他妹,借住人家裏就說我是他夫人。
這還差不多。
翠翠就跟著我,她不提厲遠,我也不敢提。
滿世界玩了大半年後,我決定在杭城安家。
徐盛當場拍板,買下一戶二進的小宅子,兩間臨街鋪子,又去城外買了二十畝地,房契地契一塊兒交在我手裏,然後巴巴地問我這些當聘禮夠不夠。
我扒拉了一下從南疆帶回來的花椒,再翻翻從西域帶回來的土豆,估算了一下二十畝地的產量,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點頭之前,我還附加了一個問題。
那個女刺客到底是誰。
這真不是我故意揪著不放,實在是這貨太氣人。
都說一起出去旅遊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來,我和徐盛越滿世界跑,越覺得丫挺的雞賊。
本來他都說了出了宮就把什麼事兒都跟我說,但實際上卻是,每次都得我軟磨硬泡,丫才會象徵性地給我說一點點。
比如說他在碰到我之前是個刺客啦,刺客拿的錢還挺多的啦,殺人不眨眼都是編出來騙人的啦,沒有工作需要和沒有錢的前提下他才懶得殺人啦之類的,都是我在無數個月夜裏蹲了無數個屋頂,才從他嘴裏生摳出來的。
至於總是逮著皇帝不放的那個女刺客,不管我怎麼問,他都死不鬆口,氣得我好幾天吃飯都不香。
如今總算逮著他求我了,這個人要不逮出來是誰,我才不要跟他過一輩子呢。
愛誰過誰過。
徐盛糾結半天,還把翠翠攆了出去,才下定決心。
「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
「知道了不後悔?」
「我不知道才後悔。」
「你確定你真要知道?」
「你說不說,不說拉倒,我看隔壁家那個書生長得也不錯。」
徐盛一咬牙。
「是我。」
嘎?
啥玩意兒?
女刺客是他?
我這是嫁了個人妖還是女裝大佬?
我懷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逡巡在徐盛下三路。
徐盛臉都青了。
「我沒問題,那女刺客是我假扮的。」
我把頭都搖暈了。
「我不信,不可能,除非你能證明。」
徐盛咬著牙問我怎麼證明。
我瞇著眼睛告訴他,等著就行,我絕對給他驚喜。
於是,等鄰舍鬧完洞房,徐盛陪完酒之後,再回來準備喝合巹酒掀蓋頭時,看到的就是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我,和一個捧著另一套新娘鳳冠霞帔嚴陣以待的翠翠。
我笑瞇瞇地招呼他過來換衣服,並熱情地問需不需要翠翠幫他點妝。
徐盛毫不留情地再一次把翠翠攆了出去。
上一次好歹還是用嘴巴攆的,這一次是直接拎著領子給人一步到位放在了門外。
我懷疑要不是我還在這兒坐著,他可能會用踹的。
我歪在枕頭上看徐盛輕車熟路脫下新郎服,換上新娘裝,然後手法熟練地擦粉描眉抹胭脂,全套首飾外帶盤發,端的是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翠翠都沒他利索。
然而等徐盛轉過臉之後,我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
都說女人嫁人時穿婚服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問題就在於,我這位新郎居然扮上之後比我這個新娘還他媽漂亮。
這讓人還怎麼活!
徐·新娘·盛嫋嫋娜娜沖我走來,笑得比我這個女的還要局氣。
我和徐盛的新婚之夜,沒有預想中的挑蓋頭的互相驚豔,也沒有喝交杯酒的情意綿綿,在徐盛穿著女裝向我走來的那一刻,我內心被比下去的悲憤盡數化為一聲怒吼:
「這婚我不結了,你自己抱著鏡子過去吧!」
翠翠&厲遠(番外)
我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一天我還能見到厲遠。
其實還沒和小姐從宮裏出來時,我就已經想好了。
我和厲遠不合適。
厲是個比較特別的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住在桐枝胡同裏的將軍就姓厲。
小姐要還是皇後,抬抬我的身份,我或許還可以給他當個側室,但現在小姐被廢為庶人,我是伺候過前皇後的宮女,最好的結局就是給小姐殉葬,宮裏不會有人留著我這個對曾經的皇後忠心耿耿的宮女。
但厲遠老來找我,沒事兒就給我畫餅,說一定會把我帶出宮去。
所以我也就那麼一聽。
雖然小姐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但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小姐。
她和我說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樣兒來。
我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她什麼樣兒,我就什麼樣兒,小姐過得開心,我也跟著高興。
小姐絕對不願為人妾室,所以我也不願意。
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絕對不能墮了小姐的骨氣。
厲遠老說要帶我出去,但從來不提小姐怎麼辦。
我就不喜歡聽他說這些。
他最後一次來找我是在過年前,急匆匆地跟我說他打算去邊關守上幾年,掙點軍功然後再回來和皇上求我。
求什麼求?滿宮裏除了景升、張大人和徐公子,就沒有不盼著小姐死的。
至於我,在他們看來就是跟小姐綁在一塊兒的一個物件兒,死活都沒人在意。
所以小姐問我怎麼打算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她一塊兒走。
小姐也給我畫餅,說她死了就沒人在意我了,厲遠說不好還能想到把我帶出去的門路。
論畫餅這件事,小姐還不如我呢。
所以我也給她畫餅,說出了宮還能碰上厲遠外放,留在宮裏隻能殉葬。
到時候小姐假死我是真殉,那可真虧到家了。
小姐說不過我,把我一塊兒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