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自強很困,眼皮直打架,可就是睡不著。
這次和前兩次不一樣,前兩次都是突發事件,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戰鬥,事後雖然害怕得直抖,但畢竟已經結束了。可這一次是有預謀的伏擊,又沒有確切的情報,一切都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如果鬼子來的人多怎麼辦?如果被鬼子發現了,憑自己兩個人,能活著離開麼?……
越想的多,聶自強越沒有信心,他發現自己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原有的計劃很好,但沒有任何的應變計劃,一旦事情出現偏差,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思緒越來越亂,聶自強真想衝出土坑,衝進路邊的青紗帳,就此一去不回。什麼鬼子,什麼劉正,讓他們見鬼去吧。他勉強控製住自己,一拳打在青石上!
鮮血流出,指骨欲裂。聶自強借著疼痛的刺激,冷靜下來,“他娘的,老子沒爹沒媽,爛命一條,活了18年,手上有四條人命,已經是賺了,今天就是交代在這,也夠本了!”
他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條,包紮起鮮血淋漓的左手。
剛剛包紮完,頭頂一亮,劉正揭開門板,鑽了進來。“來了!”他興奮的說。
“有多少人?”聶自強的聲音有點緊張。
“四個鬼子,七八個狗腿子。”劉正拔出駁殼槍,換上了20發的彈夾。“還好”聶自強長出一口氣,看來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公路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幾力哇啦的鳥語和放肆的大笑。
從瞭望孔看去,七個偽軍在前,四個鬼子在後,大搖大擺的向村口走去。
兩人蹲坐在土坑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來到村口,鬼子站住了,圍在一起抽煙聊天,偽軍則搖搖晃晃的向村裏走去。但所有人的槍都是背在背上,沒有一個是端在手裏的!在他們看來,這個陽光下的小村莊,是沒有任何危險的。
聶自強看在眼裏,心中暗喜,這個局勢太有利了!比自己想象的還好。兩人慢慢的揭開門板,露出頭來。
轉眼間,四顆手雷飛向圍在一起的鬼子!
距離太近了,即使是聶自強和劉正這樣沒經過任何訓練的人也可以把手雷扔的很準,隨著沉悶的爆炸聲,四個鬼子被高高拋起,半空中血肉橫飛!
炸響剛過,又是四顆手雷,兩前兩後,飛向驚慌失措的偽軍。
聶自強的戰術思想很明確,就是利用手雷的爆炸力和衝擊力,務必要全殲鬼子,至少也要是其重傷,失去戰鬥力,至於偽軍,兩支二十響潑風一般打去,打不死也要嚇跑他們。但他沒想到鬼子聚在一起,四顆手雷對付四個鬼子,那是綽綽有餘,所以他勻出一半手雷,向偽軍投去!
第一聲爆炸傳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偽軍的素質參差不齊:有的馬上臥倒,向路邊滾去;有的慌忙去摘背上的槍;還有一個竟然茫然四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波四顆手雷的效果明顯不如第一波,偽軍已經分散的很開,而且投擲的距離達到六十米以上,二人的準確度實在是不高。隻炸倒了兩個人。
但即便如此,連續的爆炸對人的視覺和聽覺上的衝擊力是極大的,特別是少經訓練的偽軍,一時間,他們隻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聶自強拔出駁殼槍,一躍跳出土坑,虛張聲勢的大喊一聲:“兄弟們,衝啊!”帶著劉正,向前衝去。
雖說是向前衝,但他並不敢衝的太快,他的目的隻是把剩下的偽軍趕走,兩人手中的快慢機不間斷的向前射擊,轉眼間就打光了一個彈夾。
趴在地上的偽軍先是被手雷炸的暈頭轉向,現在又有密集的子彈打來,慌亂間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那還敢呆在這裏等死,四五個人齊齊的爬了起來,也不講什麼交替掩護,胡亂開了幾槍,便向村子的另一頭跑去。
聶自強看見偽軍跑了,這才放下心來,帶著劉正又追了一會,便趕緊返回村口,打掃戰場。
兩個偽軍在血泊裏呻吟,一時還沒有死,劉正毫不憐惜的用駁殼槍一一點名------昨天的事也有漢奸的參與。
聶自強在旁邊看著,十分佩服劉正的心裏素質,自己第一次殺人,嚇的半天沒反應過來,而他卻能向血泊中的人開槍,毫不手軟,簡直是太牛叉了!
現場的六具屍體,都是被手雷炸倒的,說來慚愧,兩人一共打了四十多槍,竟然一個人也沒打死。
屍體上的武器自然不能放過,步槍,子彈,手雷,全部拿走,而聶自強的打掃戰場更有特色,他強忍著惡心,把每具屍體的口袋都搜了個遍,大洋,軍票通通不放過。直到劉正催了他兩遍,才站起身來,背著武器,鑽進了青紗帳。
陽光下的青紗帳密不透風,悶熱異常,但並不能打消二人就地休息的打算。
聶自強把肩上的槍一扔,倒頭便睡。從第一次殺人算起,僅僅過了一天半的時間,他卻從開始的連滾帶爬,發展到現在若無其事的睡覺,不能不說他的神經也是十分堅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