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鍾汶?不可能!他從沒跟我提起過!現在讓你們張燈結彩,也不過是個幌子!”
“虞昊,別自欺欺人了,你捫心自問,你相信自己這番說辭嗎?”
虞昊不願相信他的話,但他篤定的神情卻叫他心寒,猛地一醒:“他讓你攔住我,是因為他要除掉絆腳石?他指誰——籽緋!?”
“腦袋轉得挺快!”
“錚”的一聲破碎,虞昊慌怒擲杯而去,門外的數十名侍衛在長老的示意下同時動作,一湧而上要阻止他的離開。刀光劍影在寒風的怒嘯中傲氣生輝,心焦躁措的虞昊用盡己所能,想要突圍而出,但他實在孤立無援。
“別傻了虞昊,你還不明白嗎?就算讓你現在過去,也來不及了。虞嚴他渴望權利的欲望,早就促使他除掉沐籽緋!”
揮劍劈波斬浪,虞昊嘶吼如悲鳴:“是你!都是你在煽風點火!若非你和鍾汶在挑撥離間,二哥根本就不會有此錯想,是你逼他的!”
“不,這是你鑄的大錯,從前你就不該救沐籽緋,她會有今天,難道不是你造成的?我告訴你,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她都好注定死在虞嚴的劍下!”
長老的話在動蕩他的心身——不!大劫!方滕離開前曾告訴他有關籽緋的大劫,凶手竟然是二哥!但是恩人呢?她第二個恩人是誰?
輕推開籽緋的書房,裏麵燈光黯然,靜寂中偶爾傳出涮筆的波水聲。燭光下她的裳影憧憧,沒被梳挽起的幾縷青絲散落在雲鬢兩側,時兒搔養了她的臉頰。
“二哥?你怎麼回來了?”餘光落在他身上,快一個月了吧,被他躲著;籽緋看著此刻表情如從前一樣冷然的他——真的很陌生,她都要感受不到他了,曾幾何時,他對自己獨寵的眷戀,已消之雲散,“長老不是宴請嗎,我以為你們這個月底又不回來了。”
“我有些累了,所以就先回來了,虞昊還在那邊。”多久沒見她了?這句話最近都在他的心裏浮現,看來,真的很久了,“你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語氣與他一般淡然,籽緋別開看他的目光,窗外的夜春如畫:“你看,外麵的春池荷潭秀美,我就忍不住畫作一幅。”
“不知不覺又一年了,天朝和虞閥這裏都是雪的世界,銀裝素裹總是半年數月;如春的季節,難得轉暖也就這四個多月。”
第六年了,她在虞家第六年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目光相聚,默契,應該不會同感情那般容易消散吧?
放軟了聲調,籽緋含笑地看著他:“二哥,我們難得見麵,陪我喝一杯好嗎?”
“嗯,剛好,我帶回一壇果酒,讓你品嚐一下。”
柔然的月輝下,對飲的兩人心裏各異。羅籽瑞已經離開一個月了;之後,他隻字不提,仿佛存心不願想起。他在躲她,也在忙著和鍾汶的親事。她會知道,是因為鍾家的人最近都常在虞家走動,虞昊雖說那是緩兵之計,根本不會有婚禮。但她並不這麼認為,她知道虞嚴是認真的了。
握著滿了果酒的金樽,籽緋沒急著品嚐,聞了其馥鬱的果香,就突來一句讓虞嚴沉默的話:“你要娶鍾汶,是真的嗎?”
虞嚴沒回話,盯著她手中的金樽若有所思,半晌後才微點下頭。因為,他竟發覺一個“是”字會沉重得叫他開不了口。既然都瞞不住了,就讓她明白吧。
“為了什麼,愛嗎?”冰冷的金樽貼著她的唇邊,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微顫,此刻她急需酒來穩定自己的混亂的思緒和情緒。
“別喝!”虞嚴突然的喝止嚇著了她,灑出了些些酒星落在她衣裳上;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激動了,他不自在的別過頭去,沒看她,“酒太涼了,還是拿火爐暖一下吧。”
“沒關係。”
下一刻,她微笑地一口飲盡;那一刻,她沒察覺到虞嚴已伸出手來想奪下她的杯子——隻是晚了一步,他的目光裏是滿滿的痛苦和自責。看她笑著說果酒很好喝,想再一杯時,他拒絕了。
“這酒後勁很強,別喝了;我們去訓馬場走走。”酒的後勁是強,但令他不忍心讓她再續杯的是別的東西——對不起!
“現在?”他沒回答自己剛才的疑問,是他又在逃避嗎?籽緋自嘲地笑著,自己何德何能,竟讓眼前這個如此頂天立地的男子噤聲不語,“好吧,走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