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落在他身後走著,遼闊的訓馬場處於高山頂部,靠邊走去,下麵可見萬丈深淵。前麵偉昂的男子,已不像從前那樣牽著她的手,肩並肩的走著。籽緋意識到那些早以成為過去、回憶,她不願強求也不會強求,隻是看他如此,心知他其實也心存愧疚。
“二哥,我若真的讓你感到困擾,隻要你一句話,我會離開的。”
“離開?那你要去哪?天朝嗎?你要去找羅震?”還是到別的男人懷裏?隻要一想到她可能依偎在別的男人懷裏,他就要瘋了!
“不,我出關,到塞外去。從前就在書上得知塞外荒漠的壯麗如悲歌,我神往許久了。這回若與你和三哥拜別,我想,我會到塞外去領略那裏別樣的風光。”
“不可以,你的身子不可能受得住風沙——”他猛地住嘴了,此刻的他還有什麼資格阻止她?這個願望她渴望著,當剛才,他就剝奪了她的權利。
“二哥?你怎麼不說了?”
煞時胸口湧出一股錐心之痛和腥氣,籽緋不能自控地吐出一口暗色的血!無力的跌臥在草地上,思緒頓消後的半晌,她才回過神來。
“是你?!”
這一霎,她明白了他的選擇。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她心痛的?虞嚴一臉冷漠的站在她麵前,沒有伸手扶她也沒有半句話。毒性侵蝕她身子之痛,與她的心痛相比竟讓她毫無感覺;隻是在他的目光找不到憐惜和不舍,讓她感到寒冷和痛心疾首。
“剛才,你問我娶鍾汶是不是為了愛,我現在回答你——不是!我喜歡是你,從來沒變過。”她控斥的目光裏盈滿了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痛——最輕的痛楚。背握在身後的雙手,死死用勁地互扣著,他怕自己稍一鬆手,就會忍不住跪下求她原諒,或者是——隨她而去,“你就成為我的回憶吧,存在我心裏,永遠!”
“嗬嗬,喜歡?隻是喜歡,還不是愛……所以你選擇了虞閥,而舍棄我!這樣能說什麼永遠……”珠子般的淚斷線般滴落,伴著她又一口的痛苦難忍的血,兩者都要了她微弱的生命——悲涼?絕望?她發現這四個字竟還不足以概括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和心境。
“既不能為我所用,就不能留下你。”套用長老的話,自己才說出口就要擊潰自己冷漠的偽裝了。他唾棄長老這番話,痛恨他的自私;可自己現在卻隻能用這番話來求得自己的心裏平衡和安慰——很可恥的自己!
“三哥……他知道嗎……”
“若知道,你現在就不會這樣。”
看著她的氣息越來越弱,生命的源力在不斷消逝,他覺得自己心裏的某一處,也潰塌了——卻無力阻止,看著所愛的人被自己毒死,這股痛——籽緋,我對你不隻是喜歡,更是愛,但這份愛救不了你,反而是要你因此而命送黃泉……
“哈哈哈……”她輕輕的,悲涼的笑聲飄蕩在大風呼過的草地上,被吹落的淚和灰白的臉色皆如破碎的水晶;緩緩的她挪著身子越靠懸崖邊去。
“籽緋!你要幹什麼——”
“站住,不許過來……”當他察覺時,他已離她有十步遠,而她已在緣崖邊上。
“我不求你原諒,但請你別下去!”虞嚴急了,他不舍她的死,更不願見她粉身碎骨,“我已經命人為你打造了一副寒玉棺,永葆屍身,籽緋,你快過來!”
寒玉棺——
“你……連棺材都替我準備好了?二哥,就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她笑著,淒美的笑容顯得破碎而叫人心痛,美人香消玉隕是怎樣唯美的悲痛?虞嚴在她毅然投身於懸崖之下時,終於明白了。
千鈞一發,飛撲過去的虞嚴隻夠著她的一隻手腕,使勁地握著:“籽緋——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抓緊我的手,不要鬆開!”半懸空中的危然,他很沒安全感;感覺到她求死的決心,他真的萬分後悔——痛恨自己的懦弱無能!
“太遲了……”
他的悲吼中有著深深的懊悔,紅瞳裏有著淚:“不!我給你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我不準你死!”
“二哥……你要的太多了,你根本就承受不起……太貪心了……”
一股力量正扯著籽緋外下墜,與之耗力相拔,他害怕自己會輸,虞嚴駭心地大吼::“我不要虞閥,不要權勢了籽緋,我隻要你,隻有你!”
“你殺我,你說你後悔了……此刻說救我,往後……你一樣後悔的……”籽緋無力的笑著,被他握住的手,她放鬆著,隻稍他一力度不足,她就會墜落深淵。這一刻,她竟覺得其實長眠其下也不錯;心裏,也沒有怨恨他,“方……師傅說過,我是紅顏多舛的命……會有大劫於二十歲前……果然——應驗了……二哥,沒想到,你……就是我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