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你什麼意思?”
“襄王有夢,女神無心。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的心裏還有虞嚴,太傅於你,究竟置於何地?”
“我知道自己欠他很多,如今都盡我所能的補償他了;我不是沒良心的人,小萌你該了解我的!”籽緋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不自覺高揚。
“但太傅悟不透你,我了解又有何用?”裘萌苦笑著,眼前的籽緋已不是從前的白紙,她眼裏的秘密深藏,連她這個好友都看不清了,“虞嚴的確有天朝的意思,具體情況,大概隻有我大哥和太傅知道。但是——你聽我一句,不管如何,你現在的身份都不適宜見他。”
“……謝謝。”
自己究竟有多可惡?她對公孫哲的疏淡,連裘萌也有所感覺?原來,自己想見虞嚴的念頭是這般強烈,那——究竟是為了情,還是恨?
突覺一股想嘔吐的感覺,很不舒服。裘萌觀察著,並沒因擔心而慌了手腳,反而若有所思地笑了;主動伸手為她把脈。
“別擔心,我沒事——”
“我沒擔心,隻是替你高興!”裘萌笑看籽緋一臉的不明白,“你已有身孕,恭喜了!”
震驚——不足以說明籽緋此刻混亂的心情……
佳日逢十五,蒼穹之上明月如銀盤,厚雪映白了太傅府的青瓷瓦,仿佛魚鱗泛光。
為慶祝公孫哲的生辰和籽緋懷孕之樂,雙喜臨門,府裏的喜悅可想而知。早時,府裏宴席了不少達官貴人,沒有絲毫處於亂世的感覺;戰場上的累累白骨,兵戎血飲,仿佛是萬年之外。
籽緋沒在宴中露麵,位於高閣,俯首樓下一片喜氣;觥籌交錯,紙醉金迷——頹廢和墮落的縮影。她不屑的挑起嘴角,這些闊氣的場麵,從前在虞家她見多了;越看,她越對自己感到厭惡,厭惡自己是其中一分子。撫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她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畢竟孩子是她的計劃之外。但是,那天裘萌親自送她回府,和公孫哲說了這事時,她怎麼也忘不了他當時雀悅不已的神情,看她的目光更是驚喜和滿足,對她的好和照顧,更是如同珍寶。
想著這幾晚,公孫哲都會時不時看著她的肚子傻笑的模樣,她的心也隨之柔軟了。畢竟已嫁了他,被他深愛著,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她覺得,自己該有所決定了。
子時後,曲終人散,府裏恢複了寧靜。
此刻樓閣上,是夫妻倆耳邊私語的時候。隻有月光、疏星和薄雲。
斟滿酒杯,公孫哲不曉得是今夜的第幾杯了,但他沒半分點醉意,隻貪戀籽緋的溫柔和笑容。
“最近你多在家了,但官員還經常進出,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她看似不明所以的關心詢問,卻含著不一樣的心思。試探、鬥智已是他們作為夫妻的相處方式,公孫哲雖樂意,心裏卻酸澀不已;隻是籽緋從不知道。
她在利用他,他也在試探她。
她想報仇,他則想留住她的人。
夫妻倆的日子過得忙碌而平凡,但埋藏其中的不安種子一直蠢動著——分離,在他和她的心裏,兩人都害怕有那一天的可能,但他們都在假裝,假裝恩愛,假裝幸福……
“我若辭官歸田,你會隨我而去嗎?”
“公孫,你是池中龍,不可能的。”池是國度,龍是他的才華,皇上是不會放過如此人才的。
“你隻管回答我,你和孩子——會永遠和我一起嗎?”
她遲疑了,她竟然無法回答他,公孫哲安靜的等著,但心裏卻忐忑不安。她的沉默和閃躲,叫他也害怕了,猛地緊緊抱著她,卻感覺不到她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