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除夕之前，紀莫年回國了。
回國前，李教授找他反複確認，測試，看他是否恢複。
他的測試結果都很好，李教授還是擔心想和他一起回來，但被紀莫年拒絕了。
早在半年前他在國外，就做新媒體公司做的很好，公司多為殘障人士自媒體直播。
而且做的是國內的事，引導了國內自媒體行業的新風向，這兩年他雖沒回國，但國內柳城作為他的合夥人，把品牌做的風生水起，和上下部門關係聯動也很好。
當然柳城很多是借助了紀莫年身份的風，紀長嶺在京城發展的很好。有人抬舉，自然誇耀虎父無犬子。
當年他和華瑤的事，就好像所有人都失憶了一樣，再無人提起。
包括媒體平台上談到這家傳媒公司的兩個合夥人，對紀莫年的形容也多為年少有為。
還有人扒他過去，但都是當過社會版大記者，當過紀錄片導演獲過獎，現在轉型新媒體方麵也是個中翹楚，這種說辭。
所有人都不記得他曾荒唐的那段時光，就像沒人再提起馮嚴葉小瑤白淼一樣，好像他們不曾存在過。
出了機場，紀莫年原本想打車走，結果公司的合作方過來接機，他歎了口氣，知道柳城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倒也沒脾氣的禮貌寒暄。
甚至隨著合作方一起吃了頓飯，吃飯間，那些人捧著他，還打聽著他父親，紀莫年早就習慣了，很是四兩撥千斤的打太極。
對方也都是聰明人，就把話題說到臨近的新年，問他是去京城，還是另有安排，紀莫年都敷衍著說是給柳城打工，要聽柳總安排，對方也就笑笑。
之後的幾天紀莫年回公司處理了些業務，可惜柳城在外出差，兩個人沒見到。
但柳城打電話給他，約他一起去蘇梅島過年，說他也不想在家聽他爸嘮叨。
其實紀莫年知道，柳城是怕他一個人過新年孤獨。
紀莫年含糊的說到時候再說，柳城也沒勉強，隻掛電話前，不太放心的，“你這次回國沒別的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放心吧。”
“那好，等我啊，我過年那天回來，咱倆約頓酒啊。”
紀莫麵沒回答，隻淡淡的說了一句，“柳城，這些年謝謝你啊。”
接下去的幾天，紀莫年接到了母親給他發的信息，這幾年母親沒有見過他，但常發信息關心，這次說方苗也回國了，希望他們有時間可以一起吃頓飯。
他回，沒一會父親也打來了電話，他也沒接。
他突然覺得可笑，看起來自己好像是自由的，其實一直被人盯著一舉一動。
很快除夕就來了，那天他沒去京城找父親，也沒接受方苗的邀請。
他把手機開了勿擾，直接開車上了高速。
從白天開到傍晚，因為是春節，高速上車極少，他看著好像無盡頭的路，熟悉的一幕幕襲來，可他的副駕上，卻是空的了。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醒時，李教授說他可以忘記過去的一切，他也以為會。
但，事實並非如此。
在國外治療後，他本該忘卻的漸漸又恢複了，但他和所有人說了謊，變成了一個忘記那些往事，看起來正常的人。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細碎的記憶，在生活的每一處滲透著。
煮麵時想起那個叫他給湯裏加糖的女孩，洗澡的時候，摸著自己光滑的皮膚卻仿佛看到上麵布滿了傷痕。
甚至，推開窗戶感受到冷空氣，他也想起了，那年縣城小院裏的樹。
這輩子，他不可能再擺脫那些記憶，他也不想擺脫。
車子從高速熟悉的下橋口下去，他回到了他和華瑤當年去的縣城。
除夕的傍晚，街道兩旁張燈結彩，卻都大門緊閉。
這樣的日子，適合家人愛人一起準備年夜飯包餃子。
他停了車，走去了當初和華瑤一起租住的偏僻小院。
不久前他在國外接到了房東的信息，房東年後要搬到外地去，這小院要出售，他當初交的兩年房租也要到期了，房東就和他說了一聲。
傍晚時分，他到了，房主親自來接，一邊帶他往熟悉的深處院子走，一麵解釋著，“當初按你說的，這房間除了日常維護，裏麵的東西從來沒動過，我老婆用簾子都給你蓋起來了，稍有灰塵，昨天打掃了一下，今晚你在這住？”
紀莫年點了一下頭。
“我們兩口子呢，孩子在海城，打算年後過去了，這處老宅，留著以後也不會回來了，就想著往外賣一賣。”
“有人來看嗎，打算賣多少錢？”
“還沒有，交給中介了，但中介說賣不上多少，這邊房價也不高，估計也就二十多萬頂天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去海城也不缺這個錢，就想著放著沒人維護，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