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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他一發不可收他將那把闊劍用熟之後,仿佛是一下開了竅,我再去教他什麼,不管短刀長鞭還是拳腳暗器,諸般兵刃,他竟然都能立時領會再沒有一開始那種無能無力感,實可謂是真正的觸類旁通。到了十四歲光景,黑竹會裏已經沒幾個人能在武技上比得過他。不過他對殺人一直興致不高,每到想派他出去做些什麼任務,他常以錢老那裏最近正忙來推脫,躲到機造間去鑄材製器,實在推不過才不情不願接走。隻有一種例外一旦聽說要殺的是什麼朝廷要員,他都不消我問,自己就搶令去了。我知道那朝廷裏不少人同鄢家當年慘案多少總是沾邊,不怪他是這樣態度,後來便也隻將這一類生意發與他,別的卻也不去煩他了。他沒多久就得了個稱號,叫作換旗刀,這是外頭給的號,因為他得手之後喜歡把人家門頭上、轎頭上、車馬頭上的徽牌旗幟拿了,換個別的顏色的旗子,一度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說,這就是前幾年食菜事魔的遺黨,是要翻覆大宋來的。換旗這兩個字究其本意,本來也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執錄謹慎,也並不敢將這兩個字真落到紙上,免得以後說不清。誰也料不得,再過了兩年突然之間,大宋城頭卻真個換旗了。
“這事與瞿安當然沒有關係。靖康二年汴京失守,中原淪陷都是拜背信棄義的金人所賜。外麵此時又謠傳換旗刀原本就是金人安排的,一切都是金人為滅我大宋的暗中設計,甚至風傳,當年食菜事魔的背後推手也是金人,連那個私造火器案都被人翻出來,說其實是得了金人的資助。我覺得瞿安應該不至於在意這種無稽之談,便沒與他多說,隻單就帝室被俘一事,問他心中可曾高興他的仇人如今終也得了報應,就算不是當初的食菜事魔,終究也有別人搗得這高高在上的帝王家也淪為階下之囚,飽嚐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之苦。可不知為何,瞿安看起來卻沒那麼高興,反又顯得悶悶不樂自從五年前他突然開竅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又這般不對勁。我便戲說了句,要不要再像當年一樣出去散個心,說不定又有奇遇。他說了聲好,真個便走了。
“那之後沒多久,外頭傳來消息,說換旗刀又出現了,這回死的卻是金人。黑竹裏頭聽聞,都說瞿安是不想給人說成與金人有染,跑去自證了。此事確也緩和了江湖上對換旗刀之風評,起初尚有人說,此人是模仿昔日換旗刀所為,但隨後便有人證實,依據屍身上的傷痕來看,出手的就是同一個換旗刀無疑。
“我對此多有不解。瞿安不是那種會求自證之人。尤其是除了我和錢老,沒人知道他出身造反的鄢家,出了黑竹,更沒人知道他就是換旗刀。他證什麼、證給誰看他這人除了想報仇,對殺人這事一向甚至可算抵觸,金人雖說從大義而言乃大宋之仇,可他這點年紀,懂什麼大義真要說來,金人給他報了家仇,他就算不領情,也不至於反去要人家的命。
“不到半個月,換旗刀已經對金人下手了兩次,都在汴京城裏金軍兩名大將都在汴梁城,我總擔心他安危,便離開陳州,想去找他回來。我怕的是他短時裏動作多了自不免留下些可循之跡,金人若狡猾設下埋伏引他自投羅網,他孤身一人,豈不危險。結果我到了汴梁城還沒落腳,已經聽到傳聞,說金人已經捉到了換旗刀,想必凶多吉少。我立時設法潛入關押所在,還真找到了他。
“我此前也料到了,以換旗刀的名頭,要是真落在金人手裏,必得先脫層皮。果然瞿安就給人用兩根長矛叉著我打眼看去,他瘦得跟隻沒膘的烤兔子也似,血赤糊拉的,就那麼架在半空裏,也就是因為還要押去給問話,才剩了一口氣。我雖然聽不懂女真人說話,不過有幾個名字還是識得的,加上那些看守說話時手舞足蹈我大概弄明白,這回瞿安竟然是朝金人的二太子完顏宗望動手,才給捉了。完顏宗望本來那天一早就要啟程北返,就因為瞿安來了這一下,雖然沒傷到他,但把他領軍的旗換了,弄得耽擱了一個時辰才走。換作平時,他怎麼也得親審一審這個換旗刀,可這趟北還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兩將要一道擄提大宋帝王宗室數百人北去,大軍隨行,早是議定,故此絕不可為這一點意外再多作停留。嚴懲換旗刀之責自然便交給了留守汴京的下屬金人指揮使。也是這指揮使迎來送往忙了一整天,所以到了那天將近半夜都還沒來得及提審瞿安才給我趕上了。若是真給架去了他跟前,恐怕瞿安的性命未必撿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