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扶著文冠回到了孤閑閣,文冠身子很弱,一直不停地顫抖,阿生有意地加重了力度。一路上文冠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阿生感覺到文冠的情緒很是壓抑。回到孤閑閣後,阿生把文冠扶到了床上。
阿生試探地問道:“師父,你好幾天都沒有怎麼吃東西了,身體怎麼吃得消?我去給你煮碗麵?好嗎?”
文冠擺擺手說道:“我不吃了,吃不下。”
阿生說道:“那我去給師父倒杯茶吧。”
文冠問道:“你今天內服外敷了嗎?”
阿生回答道:“還沒有。”
文冠急著說道:“快去做你該做的事,否則耽誤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阿生說道:“來日方長,現在我也沒心思管這個。”
文冠說道:“沒心思?那是我的心思,你快去,否則我死不瞑目啊!”說完喘得很厲害。
阿生趕緊去扶著文冠,文冠說道:“快去,別讓師父惦記。”
阿生先是熬了藥後來又塗了藥,等到阿生忙完了來到文冠房內時,文冠已經入睡了。阿生放下粥和小菜剛要走,文冠便叫住了他。
文冠擺手說道:“來,來,阿生,快過來和師父聊一聊。”
阿生於是趕緊來到了文冠床邊,看著燭光下文冠的臉色愈加蒼白了,阿生問道:“師父,你是很冷嗎?怎麼又加了一床被子?”
文冠笑了聲說:“冷了就多蓋床被子,不礙事的。師父啊,就是想再叮囑你幾句,一定要多留心,多用心,少放心,少粗心。記住人心險惡,萬事不可簡單從表麵來判斷,不要人雲亦雲。”文冠感慨地說道:“不要怪我又對你講大道理,師父隻是擔心你,擔心你涉世未深,遭奸人蒙蔽而受害。”
阿生說道:“不會的。師父教了徒兒那麼多,徒兒都記住了。”
文冠苦笑著說道:“記住有怎樣,記住不代表你會照著做,人就是這種動物,有些時候明知道是錯的也會義無返顧。因為聽到的大道理都是別人的,自己體會的才是自己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阿生看著文冠似有怨艾的眼神趕緊說道:“放心吧,師父,我一定會謹遵你的教誨的。”
“其實這麼長時間,我最開心的就是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弟,真的很好,聰明,善良,正義,是非分明。孩子,記住什麼時候要守住自己的心。”說完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個劇烈的咳嗽吐出一灘血。
阿生大驚,說道:“師父,你的傷勢怎麼會這麼嚴重?我去請樓門主!”
文冠緊緊拽住阿生的手說:“來不及了,他們就是想要師父的命,舊患未清,新疾又來。師父知道自己的身子,隻是師父有些話想要對你說,因為再不說就沒有時間了。”
阿生含淚地點著頭說道:“師父,你說,我都聽著。”
文冠虛弱地笑了一下說道:“阿生,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和你提過我的姐姐,我會照顧你也是因為我從小被姐姐照顧大的。從我出生起,我就沒見過我的娘親,最多就是一副畫像,印象中都是姐姐照顧我。衣食住行,姐姐總是那麼細致。她很美,美在心靈,她有一顆善良美麗的心,我曾經問過姐姐,‘為什麼這麼不遺餘力的照顧我?’姐姐甜甜地笑了笑,對我說‘我比你幸運,因為我見過娘親,娘親好溫柔好美麗,和她在一起很幸福很開心,可是你就很可憐,你沒能見過我們的娘親,娘親臨走囑咐我好好照顧你,所以娘親怎麼照顧我我就怎麼照顧你。你放心,有姐姐一天,姐姐就一定會照顧你。’其實那麼多年我都沒有見過娘親,隻是看著姐姐幸福的模樣,我知道有娘親一定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所以師父懂你心中的恨,但是阿生不要被仇恨蒙蔽,仇要報,但是那隻是你人生的一個階段,過去就過去了,那不是你一輩子的責任,你娘親如果在世一定會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幫她們報仇。但是我知道你不會放棄,師父隻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師父對不起你。”
阿生搖頭說道:“師父教育孩兒,這麼多年要是沒有師父,孩兒早就死了。”
“孩兒,孩兒……師父這一輩沒福分有自己的孩子,能有你陪我十年我已經心滿意足。人去兮,歸煙嫋嫋。世事難料,這樣或許是我最好的歸宿。”文冠接著說道:“他們是有預謀的,他們在茶中下了毒,阿生,這種毒切忌運用內功,否則後患無窮。”說著更猛烈地咳嗽起來。
阿生焦急地說道:“師父你挺住,我這就去找樓門主。”
文冠說道:“能下這種狠手的隻有他們,我們雖然鬥,但是都沒有想過要誰的性命這麼狠毒,隻有他們。一時心軟鑄成大錯,阿生為師最後一句話,不要對狠毒的人心軟,否則他會有機會去害更多的人,為師真的做錯了,師父對不起你,對不起姣容……”說完文冠便不再有聲息。
阿生不能相信地搖晃著文冠,“師父,師父!”可是文冠就這麼走了。
“才兩天而已,師父明明都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中毒的?”阿生怨忿地想。
“一定是他們!駱應澤?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阿生雖然很疑惑,但是毫無疑問會這麼狠毒的殘害人命的隻有他們,而且他們早就動了殺機,準備將我們殺死,師父回來後隻喝茶,看來是這茶水中中了毒。
“那麼自己呢?”阿生趕緊去把茶和粥都用銀針檢測,發現都有毒,阿生想到這應該是在水中下的毒,果然,挑回來的井水也是有毒的,可是這口井是全村共用的,難道?
阿生極力否定自己的想法,為了安定自己,阿生便要將文冠入土。
阿生在掀起文冠身上的被時發現了大片血跡,怪不得師父知道用內功逼毒甚為不妥。阿生哀傷地埋葬了文冠,為文冠立了墓碑。
紙錢漫天飄蕩的那一瞬,阿生想起了當年娘死的時候,也是這般迅速無可奈何,人心險惡,世事難料,壞人的孽債總要無辜的人嚐受!
冷風吹,阿生似乎隨著風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師父還是那般書生氣質模樣,雖然這些年曾經多次放肆地嘲笑過他的模樣,他總是說人貴在內涵。師父總是喜歡大道理,阿生以為這是師父憋了很多年,沒有人與他說話的緣故。師父有時會很憂鬱地看著海水,師父說過他喜歡海水的靜謐也喜歡他瘋狂時的波濤洶湧,或許師父就是那樣的人,在平靜安然的額外表下有一顆野性奔湧的心。師父也喜歡微笑地看著太陽,看著藍天,師父說過太陽是最無私的,因為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陽光;師父說過藍天是最美好的,因為她遠離了凡塵,隔絕了世俗。師父有時會吹奏笛子,笛聲中宛轉悠揚的旋律透露著深深的悲傷和不舍還有思念,師父雖然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到心底,但是他也是一個人,人都有脆弱的時候,但是他不允許自己向崇拜自己的徒弟顯露自己的無奈和悲哀,師父的堅強就像是瓷器,用力便破了。師父很喜歡自己說外麵的事,有時也會不經意問道,阿生便把外麵的世界說得天花亂墜,師父每每都是豔羨後板起臉叮囑他說道:“花花世界奸險多,要留意著。”師父很喜歡練武,師父說武功本是強身健體之用,是人發揮自身潛能的創舉,但是世人每每誤用,師父說那些用武功做壞事的人他們都不動習武的真諦,他們隻把他當成一個工具,可是武功卻是與身心相融相依,相互依存的,你放棄了去追尋它的內涵,那麼他必然會放棄你的身心。師父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