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笑了一下。它隻是隻信鳥,能回答我嗎?可是當我自言自語之後,信鳥望了我一會兒便幾步跳在了我麵前,它那一雙黑漆漆的亮亮小眼睛似乎是在認真的端詳我。
“小東西,你不用回信給惟釋嗎?”我伸手戳了戳它,它也不怕我,隻是被我輕輕推得往後傾了傾。
我被它的反應逗笑了,這麼小一堆東西被我一戳竟然還站住了腳,毛茸茸的翅膀抖了兩下便抓緊窗沿站穩,繼續歪著小腦袋看我,而且,它看我的小眼睛裏麵還是像剛才一樣的友善,並沒有被我嚇走或是惡狠狠的反擊。
我就這麼盯著它烏溜溜的小眼睛看了一會兒,心底漸漸生出了些內疚。
“原諒我。隻不過想起你是惟釋派來的,便多多少少生了一些不高興。”我溫柔的撫摸著它的羽毛,“可我的不高興是對他的,不應該對著這麼一隻無知的小鳥兒。”
“我恨他,與其他東西無關。”我停下撫摸它的手,將它攏在了自己手心,“走吧,我沒有什麼話要帶給他。以後也不會再需要你來傳遞他的命令了。”
我像窗外揚手,掌心的信鳥一下便順著我的氣力向窗外的天空飛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飛出了我的視線。
惟釋,我的事,不再需要你管了。我不會欠你任何東西。
夜色初暗,食過晚膳之後我早早上床歇息下,等到屋中完全安靜下來之後,我才在黑暗之中緩緩起了身。
過去一天,就算殿外一直有著以保護我之名的監視,但我的起居飲食還是照常。這一天我還是安全的,如果我就這麼一直無知的裝下去,明天是不是也會一樣呢?
嗬,我沒有資格賭明天。
我的房間外一直有瀾澤術師派來的兩個屬於暗階第九隊的術師,而在殿外,也是第九隊的人。而我必須不引起他們的注意安然出去。
在惟釋沒有告訴我他逼我吞下的是屬於他的修為之前,我總是對體內的異樣而感到害怕,而經他說穿之後,我不僅安心多了,也僥幸多了——幻術師百年的修為,這樣一筆意外之財就在我身體裏,任我取用。
我很輕鬆的從守衛較弱的後殿離開了我的淩雪殿。神不知鬼不覺。
我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就算惟釋再三叮囑我不要輕舉妄動,我還是會有自己的行動。我不想無所事事的坐著,然後等其他人幫我把這一切事情都解決完畢。而且,惟釋想做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就算他說“相信我”,我仍然沒有安全感。
小心翼翼的在王宮中輾轉探路之後,我到了關押憐影的地方。
憐影沒有被打入天牢,隻是被囚在了神界王宮禁地的高塔之中。那裏比天牢更醒目,也更容易被人發現。我在禁地附近靜待了一會兒便發現關押的高塔看守並不嚴,似乎是故意疏漏著防守,請君入甕。
那天我親耳聽得瀾澤術師的困惑,我想他的困惑也是神界許多位高權重術師的困惑吧。父王打斷了他的推測,硬硬逼得瀾澤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但當我被軟禁宮殿的這一日,已經足夠他們做出更英明更正確的決定了。
我與憐影,本來就是有幹係,就算我不來,遲早也是會露出這層不可告人的關係。
我捏著隱身咒,落在了高塔之上。夜裏月光暗淡,我在高樓之上望了一眼岑靜的王宮。夜空下的王宮隻有青黑色的屋簷棱角上的銅雕散著淡淡的光,霧光流走,呈現出一派我許久未曾見過的悠遠和平。我看著這麼安靜的夜,心中竟生了一些享受和留戀。但願這一場事真的能過去,天亮之後我還能安好的活在世上,然後,還可以看這麼安寧的夜。
片刻之後我便收回心思。如我所想,高塔的防禦並不強,我隻花了半個時辰左右便避開了所有的陷進和警報,毫發無損的到了塔中。
如此不設防,來得容易,要出去,怕是會付出不少代價。
憐影就被鎖在塔下正中的咒印裏。我再次看見他時,他如同我第一次見時那樣:無力,虛弱,沒有活物的痕跡。他銀色的發,白色的衣,全部爬滿了黑色的印咒。塔下是一片黑暗,隻有他和他身下的咒印是一片晃人眼睛的亮白。所以我很輕鬆的就看見了他,他無力的躺在咒印之中,就像在沉睡中一樣。
就這麼就被困住了嗎?
我高揚右手,手指滑過的地方,漏出一線暗紫的光芒,光芒緩緩掀開了他身上的咒印,黑色如蟻的咒文瞬間被融化在光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