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被他這一聲喚回了半條魂兒。落塵……我是落塵，我現在在幹什麼？！
我軟弱下去的身子也恢複了力氣，驚訝的發現我的手竟然不自覺的環著他的肩脖。我急忙撤手往後逃，惟釋攬在我腰身上的卻是一收，我與他的距離仍舊是“心貼心”的親近。
“放開我！”
隔得太近，我的聲音呼在他麵龐上，他的睫毛微微扇了一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眼倒影出我慌張不已的臉。我麵頰有些燒燙，連帶著我胸腔裏的跳動都一齊變得激動，血色不斷上湧，湧得我頭重腳輕的虛浮了半刻。
“你真的很討厭我嗎？”惟釋盯著我的眼睛，緩緩開口。
湊得太近，我連低頭回避他目光的動作都做不到，他說話時唇會不時掃過我的唇瓣。一點一點的，親昵的觸碰。
我應該是恨討厭他的。一個不顧我意願，強行幹預我生活的人，我怎麼會對他有好感？但是當他盯著我要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時，我卻無法斬釘截鐵的開口。
為什麼？我不是早就認定他對我而言是不可靠近的危險嗎？為什麼我不能對著他說出我厭惡他的話？那些話都湧到了嘴邊，隻需要開口的時候我卻發不出任何一個字音。
“我不想傷害你，”他緊緊環抱住了我，緩緩低下頭靠在我耳邊，“但我做的事沒有一件是能讓你高興的。所有的事都會有解釋的一天，但現在，離我預想的那一天越來越遠了。”
“咻——”
靈鳥的翅膀劃過堆積的層雲，它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緩下來了，它突然發出這一聲長長的尖嘯讓我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因為翎兒，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是嗎。”他在我耳邊低聲回應，聲音平緩，不喜不怒，“原來你隻因為她而恨我……我對你做的其他事，就會被原諒嗎？”
“落塵？”我很久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又試探的叫了我一聲。
“你很早就知道我不是神界的人，我不該是父王的女兒。”
他不否認，“很早就知道。”
“但我什麼都不知道。”胸腔裏跳躍的回聲讓我整個身子都微微顫動著，“我隻知道我有很多與你們不一樣的地方，我之前從來沒有猜測過我不是父王的孩子。就算母後再討厭我，就算神界的人再無視我，我也沒有懷疑過父王對我的喜愛是假的，也沒有懷疑過我擁有的父親是不屬於我的。我什麼都懷疑過，但我不懷疑父親，我除此再沒有依戀。現在，我唯一的寄托也被打破，你卻告訴我你早就知道，父王也早就知道？然後卻是什麼異樣也沒有的教養著我？看我如同跳梁小醜一般在神界晃蕩，等看夠了，便讓我知道我跳了多久的醜，讓我自己早早狼狽下場嗎？”
“我討厭你們！”積壓已久的情緒就這麼猛然爆發出來了，失去所有理智的嚷嚷完之後，頭腦竟然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剩了。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惟釋安靜聽完了，環在我身上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很多事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還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那是什麼？我不知道的那些到底是什麼？”
我有些累了，身體疲倦，心情低落。生在“王族”，我本來就失去了一般人家的自由自在，我知道我需要承擔的不是一般孩子需要接受的東西；現如今，我原本所認可的東西全部被推翻，被迫走到了一條遠遠超過我接受力的路上。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閉上了眼睛，“你能把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告訴我嗎？我想明明白白的知道。”
惟釋沒有回答我，他沉默了很久，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你並不想幫我。”
“是父王帶你回來的。”惟釋終於開口了，“神界和煉城大亂的那一年，戰火還沒有熄滅的時候，父王把你抱了回來。父王抱你回宮的時候，你是個才剛剛出生的嬰孩，還沒睜開眼睛。”
我緊緊摒住了呼吸，心裏一團亂麻。是父王救了我？……亂火中的一個小小嬰孩，如果沒有他，我怎麼活下去？
“父王回來的時候躲開了所有人的注意，沒有讓任何人發現你是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但是，我親眼看到了父王將你交給母後。”
母後從不接納我，從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注定了吧。她沒有生養過我這樣一個孩子，她沒有必要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奉獻母愛。而惟釋，他親眼看到了這一切，所以對我也不曾像個哥哥，隻是萬般嫌惡我占據了這麼一個不屬於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