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殞巾幗 吟悲歌(1 / 3)

陳喚誠在北京開會還沒有回來,李宜民又突然因病昏迷住院,井右序和邊關商量了一下,決定把薜永剛先“雙規”起來,濱海別墅的查處結果先放一放,一切問題都等陳喚誠回來之後再拍板解決,因為這些也算是河東省的大事了,必須以陳喚誠的意見為準。

王步凡確實愛琢磨人,在他的認識中,陳喚誠可能就是讓他把河東省或者說是天首市的水給攪渾,大亂達到大治,於是他向省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井右序說:“井書記,我看有些問題應該當機立斷,據我分析,河東省近期出現了這麼多問題,中紀委和公安部不可能不派調查組來河東省,白杉芸的死到現在還沒有定性,到底是被人謀殺還是死於交通事故?”

井右序說:“薜永剛向我彙報過這個事情,他認為白杉芸是死於交通事故。”

王步凡笑了一下說:“井書記,薜永剛的話現在已經不可信了,你知道和他在一起鬼混的那個人的來曆嗎?”

井右序搖了搖頭,邊關用驚異的目光看著王步凡。

“薜永剛是有名的不貪財不貪色的幹部,但是從人性的觀點看問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前他不貪色,可能是沒有遇到中意的或者說能夠讓他看入眼的女人,一旦有了這樣的女人,那麼他會不會為之心動?和薜永剛鬼混的那個女人叫南瑰妍,在天野的時候就是個專傍權貴的女人,也有人因為她犯了錯誤,她自己也住過幾天監獄,刑滿釋放後來到省城,不知怎麼就投在天首集團了,還當了苗盼雨的秘書。我敢肯定,南瑰妍不可能也沒有機會接近薜永剛,但是她已經投入薜永剛的懷抱了,這肯定是苗盼雨有意安排的。”王步凡本來想說南瑰妍原來還是自己老婆葉知秋的朋友,可是話剛到嘴邊覺得不雅就沒有說。

“理由呢?繼續說。”井右序說。

“理由很簡單,現在凡是大企業的老板,哪個不需要公安當保護神啊,因為薜永剛可以當苗盼雨的保護神,因此苗盼雨才又送情人又送別墅。在這種情況下薜永剛能不為苗盼雨說話,能不為苗盼雨辦事?”

“有一定道理。可是這個事與白杉芸的死有什麼關係嗎?”邊關問。

“看似沒有關係,但是一分析就有關係了,白杉芸是因為什麼死的,我們都清楚。她向中紀委揭發了路坦平的問題,就死了,說的是交通事故,有人信嗎?早不死,晚不死,一揭發路坦平就死了,這麼巧?我雖然到省城時間不長,但是已經聽說苗盼雨和路坦平之間的關係不正常,兩位老領導不會沒有耳聞吧?路坦平會不會對白杉芸起殺心,我不知道,但是路坦平的兒子是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人物,他的狐朋狗友特別多,會不會有人聽說白杉芸揭發了路坦平,就兩肋插刀了?再說苗盼雨在天首闖天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的靠山不僅有路坦平,而且帶有劉頌明,甚至還有季喻暉等,要說也不缺一個薜永剛,可是她為什麼偏偏在白杉芸死後和薜永剛套近乎,拉薜永剛下水,隻怕其中就有奧妙了。”

井右序和邊關兩個人都點了頭,井右序說:“有道理,有道理,看來這個苗盼雨確實是個十分複雜的人物。”

邊關說:“王步凡就是不同反響啊,來省城才幾天,比我們知道的東西還多,看來陳書記真是慧眼識英雄啊!”

“不敢當,不敢當,邊書記過獎了。”邊關在天野市當書記的時候,王步凡還是天南縣的縣委書記,因些兩個人見麵,王步凡要麼稱老領導,要麼仍然叫邊書記,而對井右序,王步凡早已改過來口了,一直叫書記。

井右序現在主持省委工作,邊關主持省政府的工作,因此邊關總是把井右序往前邊讓,自己一般不多表態。井可亭看邊關不說話,就問王步凡:“那麼你認為應該立即掀起大風大浪?”又看看邊關說:“邊省長的意思呢?”

邊關對王步凡的意見是讚同的,因此說:“我認為步凡的話有道理。”

井右序抬頭望了一會幾天花板,低頭又沉思了片刻,說:“那就掀起風浪吧。我雖然沒有權力調天野市公安局局長、政法委書記向天歌到省公安廳來當廳長,但是我可以先把人借過來用一用。步凡和向天歌熟悉,你給向天歌打個電話,讓他明天就到省城來,反正經步凡推薦,組織部已經到天野考察,看陳書記的意思也是要重用向天歌的。”

王步凡點了點頭,但是沒有立即打電話,他想等井右序把工作布置完再打電話。

井右序接著說:“邊省長,咱們需要分一下工了,現在步凡不宜過於出風頭,意思你也明白,咱們兩個需要出馬。聽說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悄悄合並了,你負責調查其中的內幕,我負責審查與濱海別墅有關的問題,以及煤礦入股的事情,步凡也不能休息,你有兩項任務,一是負責調查天首集團產問題,二是指揮向天歌和擺蘊菲抓緊調查白杉芸的死因,聽李宜民同誌說一個礦工叫牛鐵柱,不是在礦難中死的,而是在礦難發生當晚被人害死丟在礦井下的,這些問題都有要立即展開調查。我在此要提醒一句,調查白杉芸和牛鐵柱的死因你都是幕後人物,查天首集團也是象征性的,隻起到敲山震虎、打草驚蛇的作用就行了,你的任命還沒有下來,不要因小失大。要知道路坦平還是有一定能量,千萬不要低估他。”

王步凡並不是個怕事的人,立即表示反對意見:“井書記,我覺得我的官帽子沒有那麼重要,當不當紀委書記無所謂,就想和腐敗分子及黑社會勢力過過招,咱就不能當個英雄?”他又望著邊關說:“邊書記,你也知道我王步凡生就一個刺頭,從天南縣天野市,走一路鬥一路……”

“王甩子,不要再甩了。”井右序和邊關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和王步凡開這個玩笑的,王步凡在天南縣當縣領導的時候賺了這個綽號,在天野當書記的時候賺了個王三點的綽號。

王步凡看兩個領導也是真心誠意,就不再多說了,但心裏癢癢的,他心裏確實有些不平,但是現在隻好又開始用雙手向後攏他的背頭了。

散會以後,三個人各自準備各自的工作。王步凡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隻說讓他明天到井書記這裏報到領任務,其他什麼也沒有多解釋。

井右序之所以不讓王步凡過於出風頭,也是在貫徹陳喚誠“適當保護”的意思。陳喚誠、路坦平和劉遠超等人去北京開“兩會”之前,陳喚誠交待省委組織部部長薑曼娣帶人到天野市去考察江融河、時運成、孔放遠、向天歌和趙謙理五位幹部,邊關帶領季喻暉、周薑、劉頌明、秦漢仁等到天野去考察煤電鋁一體化發展模式,這些工作都是在王步凡回家奔喪期間完成的。具體的考察情況好像還要暫時保密,要等陳喚誠和路坦平從北京開會回來之後才彙報。陳喚誠此次去北京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推薦王步凡出任河東省的紀委書記,因此在去北京前特意交待井右序要“適當保護”王步凡,要及時提醒他不要鋒芒太露,省官畢竟和地市級的官員是不一樣的。但是這樣的話陳喚誠沒有對王步凡說,隻是打了一句很幽默的比喻。說人成熟的標誌是從小孩子身上看的,什麼時候這個孩穿著膠鞋雨天還撿路走,不再去淌水坑,什麼時候這個孩子不盼著過年,知道年關事多發愁,那麼這個孩就算是長大了,成熟了。

王步凡琢磨陳喚誠含義比較淺顯的話,確實富有哲理和指導意義。也許這位省委書記就是比較策略地在給他敲警鍾,不讓他再盼著“過年”,過年是過關,還要讓他在“雨天撿路走”,是怕他跌倒。

省委主要領導在王步凡的省紀委書記任命沒有下來之前盡量要保護他,從來沒有給壓什麼擔子。現在李宜民病了,井右序仍然隻是讓他熟悉環境和情況,等待中組部和中紀委來河東對王步凡的考察。井右序對天首的複雜情況知道一些,也知道官場上風雲突變和定數不定的道理。一個幹部在提拔之際是最敏感的,如果有人在背後捅你一刀,或者告你一點什麼問題,那樣很可能會把你的大好前程給耽誤掉。因此,主持省委工作的副書記最初準備安排王步凡陪同邊關等人到天野去考察,理由是王步凡對天野的情況比較熟悉,事實上也是有意保護王步凡。一年前,陳喚誠要選拔一個市的市委書記到省財政廳來當廳長,因為那個市委書記和路坦平的關係不密切,在敏感時期有人告他有生活作風問題,現由是他在沒有離婚之前就和一個未婚女青年有曖昧關係,後來和結發妻子離婚了,結發妻子還到省委來告那個幹部的狀,娘家的幾個兄弟還打出一幅“打倒當代陳世美”的橫幅。經過這麼一鬧,那個幹部到財政廳的事就黃了,後來財政廳的廳長由路坦平的心腹出任。再後來就聽到謠傳,說是有人花了一百萬誘惑那個女的到省城來告狀的,省公安廳去找那個女的落實謠傳,那個女的竟然去美國投奔女兒去了。問那個女的弟弟,他說當初確實有個蒙麵人送過一百萬,說讓他姐姐到省委門口去喊冤告狀,正好她姐姐仍然對自己被拋棄耿耿於情,就去告狀了,事後覺得自已的行為有些過份,頂不住老百姓的議論,就去了美國。

這一次陳喚誠突然宣布王步凡出任省紀委副書記是平調,一時還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但是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來陳喚誠是要提拔王步凡了。王步凡平時和路坦平走得不一條路,在王步凡提拔這個問題上會不會再出現什麼波動?現在誰也說不準。因為王步凡的父親突然辭世,他需要回去奔喪,就沒有能夠陪同邊關到天野去考察。他後來也沒有問考察結果,隻是聽林濤繁說邊關等人對天野的經濟發展給予了充分肯定,給天野集團的老總林君給予了褒獎。

在河東省紀委,李宜民也在保護王步凡,他知道查處濱海別墅的事情比較大,因此在查處濱海別墅時井右序和李宜民就不讓王步凡露臉。查處天首集團采取象征性的行動的話,也隻能以視察工作的方式接觸天首集團。於是李宜民在病倒之前就把視察集團的任務交給王步凡,事先還讓任毅向苗盼雨進行了通報。王步凡現在要到天首集團走一趟,又想起苗盼雨接到通報之後的表現,她帶著南瑰妍親自到省紀委登門拜見王步凡。還給王步凡帶了兩套書,一套是毛澤東批閱過的《二十四史》,一套是金書《毛澤東寶典》,金書厚達六十頁,黃金製造,是由中共黨校出版社出版發行的。王步凡知道苗盼雨的來曆,對她還算客氣,但是望著這兩套書麵有難色,感慨頗多,怎麼這些書現在也成了饋贈品?是對老人家的尊敬還是褻瀆?王步凡一時還真不好給苗盼雨的行為定性,就沒有什麼表態,隻打哈哈。

苗盼雨見王步凡一幅難堪的樣子就冠冕堂皇地笑著說:“河東的幹部群眾都知道王書記清廉,但是我們天首集團送《毛澤東寶典》可不是行賄,是為了繼承和發揚毛澤東思想。王書記,《毛澤東寶典》是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發行的,一套一萬多元,全球五百套的發行量標誌著這部全書的彌足珍貴……如果我送你黃金《清明上河圖》可能不合適,送《毛澤東寶典》呢,我認為是比較恰當的。”

南瑰妍搶著說:“天首集團給每位領導都送的有,陳書記的是秘書閔銳代收的,已經放在陳書記的書架一了,陳書記也是有名的廉政官員呢!”

王步凡覺得婉拒和收下都不合適,就隨便翻看了一下。苗盼雨卻伸出手說:“歡迎王書記到天首集團指導工作,你好像還沒有去過我們天首集團吧,隨時歡迎嗬!”看樣子苗盼雨對訪友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不準備久留,好像要急於告辭了。王步凡伸出手與她握手送別,當南瑰妍和王步凡握手時,王步凡的眼神有責怪之意,南瑰妍的眼神有些神秘。

送走苗盼雨和南瑰妍,王步凡急忙給李宜民打了電話,說了苗盼雨送金書的事,李宜民在那邊說:“她確實給每位領導都送了一套金書,這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啊,收也不妥,退也不妥。步凡,合適不合適的標準是什麼?是誰說的?我覺得不合適啊,這個等陳書記在北京開會回來再說吧,你先放在愉公室裏。今天晚上還要開會,你下午到天首集團去一趟,隻看、隻問生產情況,不要表態,明天你可能還行陪邊關省長到天野去考察煤電鋁一體化發展的事情。記住,不要表態,也不要擺出一副階級鬥爭的麵孔,至少目前天首集團還是工業強省戰略典型之一,以後的事是以後,現在是現在,我們搞紀檢也要講究策略,並不是到哪裏都是查人家的。“

王步凡在電話這頭答應著,實際上心裏直犯嘀咕,這樣看來他的天首集團之行實際上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王步凡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井右序讓他負責“考察”天首集團,但是他對天首集團內部的情況知之甚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確實不能說出“調查”兩個字,隻能用調研或者考察的方式去接近苗盼雨,接近天首集團。他走到紀委辦公廳門口,正好碰上辦公廳主任任毅,任毅好像剛才是在看彩票,見王步凡的時候急忙把手裏彩票裝起來了。王步凡說:“任主任,走,咱們到天首集團去調研一下吧!”

任毅臉上的表情告訴王步凡,他對“調研”天首集團顯得有些吃驚,以往凡是到天首集團去,都是省長路坦平提出來的。最近河東省高層的關係十分微妙,人人又知道路坦平是苗盼雨的後台,路坦平剛剛去北京開會,省紀委就去天首集團調研,這合適嗎?是不是會引起“敏感”呢?這年頭紀委的一舉一動總是特別引人注目,你到那裏去,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這個地方的什麼人又犯事了?人們對紀委產生畏懼心理的同時也就不怎麼歡迎紀委的人,但是王步凡既然奉命到天首集團去調研,任毅也不敢說不去,就小心翼翼地問:“王書記,咱們去調研什麼?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隨便看看,我剛剛到省城工作,要對這裏的情況要熟悉一下嘛,也就隨便走走,不需要準備什麼。”王步凡的態度看上去很隨便。

任毅仍然麵有難色,喃喃地說:“這個……這個……如果是隨便看看,咱們不行去其他地方吧?”

“為什麼?天首集團難道不讓看?還是有什麼不妥?剛才苗總還來請我呢,李書記也已經通知天首集團了。”王步凡的語氣幾近是質問性的。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王書記,你是否知道天首集團的背景?”任毅低著頭說,不過他好像放心了許多。

王步凡其實已經弄清楚天首集團的背景了,但是他故意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我這個紀委副書記沒有到那裏調研的資格嗎?任毅,我們去調研,管他有什麼背景呢,難道他天首集團是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辦的?就是安南辦的企業,隻要在中國的地盤上,在河東省的地盤上,我都可以去調研啊,調研又不是調查案子,你也太小心了吧!再說這是省委和省紀委的決定,你這個辦公廳主任也太小心、太敏感了吧?”

任毅的臉色紅了一下:“王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路省長不高興。”

王步凡用雙手向後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又故意說:“任毅,你今天是怎麼了?我們到天首集團調研一下,路省長就不高興了?天首集團是路省長辦的的?我可是沒有聽說啊,難道天首集團隻允許路省長去調研,就不允許我們去調研?”

任毅的臉更紅了,他簡直不知道怎麼向王步凡解釋才好,又怕王步凡才生誤解。苗盼雨和路坦平的關係,天首集團和省政府的關係,在河東官場是人盡皆知的,凡牽涉到天首集團的事情,人們都習慣於向路坦平請示彙報,不知道王步凡初來乍到,他知道不知道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任毅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下:“王書記,咱們是到天野集團總部還是到下邊的廠子裏去?”

其實王步凡心裏清楚得很,隻是不想點透,也不想向任毅解釋那麼多。望著任毅說:“走吧,走吧,我聽說天首集團形勢很大,辦公大樓很漂亮,可是截止今日我還沒有見識過,就到總部去看一看吧。”

任毅仍然顯得極不情願,但是不敢不聽王步凡的話,磨磨蹭蹭到辦公室裏提了包跟隨著王步凡下樓。

到了樓下,任毅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王書記,是否通知一下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以往路省長去調研都帶記者。”

王步凡笑道:“我王步凡能和人家路省長相比?不必了,咱們隨便看看,不要弄得那麼複雜。”

“這……”任毅欲言又止。

王步凡望著任毅反問:“任主任,你說現在的領導怎麼那麼好上鏡頭?屁大一點事也要興師動眾,我對那種做派是有看法的,我在天野當市委書記的時候就很少上電視,經濟不也上去了嗎?你知道現在群眾怎麼說?領導鏡頭稠,群眾必然愁,領導鏡頭稀,經濟上階梯……哈哈很有意味啊!”

任毅笑著說:“早聽說王書記為人為官作風獨特,今天我算是真見識了。”

來到天首集團辦公樓前,綠樹成蔭,噴泉如花,辦公大樓霓虹閃爍,苗盼雨和南瑰妍已經笑容可掬地在門口迎接了。望見苗盼雨和南瑰妍在門口迎接,不由讓王步凡有兩點吃驚,一是他今天來天首集團並沒有事先通知苗盼雨,她是怎麼知道的?她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二是南瑰妍明明昨天晚上和薜永剛被抓起來了,怎麼會這麼快就又放出來,是誰把她放出來的?

苗盼雨畢竟不是一般的人物,盡管王步凡心中的疑問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苗盼雨好像已經猜到了,就主動說:“王書記和南瑰妍是老朋友了,我曾經通過她向你討要過書法呢,現在就掛在我的辦公室裏。唉……昨天晚上南瑰妍去拜訪薜廳長,不知道怎麼就造成了一點小誤會,我讓劉頌明書記跟井書記說了說,把瑰妍放出來了,現在……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剛剛去看望了病中的李宜民書記,也是剛回來。”

王步凡隻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沒有接苗盼雨的話,也沒有就昨天晚上查處濱海別墅的事發表任何意見,隨苗盼雨上了天首集團的辦公大樓,一邊上樓一般很隨意地問著企業的一些情況。

陳喚誠、井右序、李宜民和邊關他們有意保護王步凡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陳喚誠此次進京確實是向中組部和中紀委推薦了王步凡出任河東省紀委書記的事。就在查處天首市濱海別墅的第二天,中組部和中紀委來人考查王步凡,他們是先到天野去的,在天野住了一天,天野的幹部群眾對王步凡的評價很好,考察組的人又來到天首市向有關領導考察王步凡。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事先好像有人組織似的,考察組的人剛剛住進省委招待所,就有上百人來圍攻招待所,公然聲稱是告王步凡狀的。帶頭告狀的是天首集團紅旗煤礦的礦長淩昊天,他們還喊出口號:堅決反對上級提拔貪汙受賄、作風腐敗的王步凡出任河東省的紀委書記。

王步凡並不知道上級來考察他,有人圍攻省委招待所的時候,他正在醫院裏看望病中的李宜民。李宜民望著王步凡很傷感地說:“步凡同誌,我這一病是死是活還很難說,省委的工作我不怎麼操心,有陳書記和井書記呢,他們都是原則性強、工作能力強的好幹部,唯一擔心的是紀委的工作,你初來乍到,不說業務熟悉不熟悉,憑你的能力幹什麼工作都能幹好。我擔心的是你在沒有扶正的情況下,言行難以服眾,紀委機關的幹部也該吐故納新了,他們幹起工作來沒有創造性,總是瞻前顧後,就拿辦公廳主任任毅來說吧,是個好人,是個比較稱職的辦公廳主任,可惜就是太世故了,還沉湎於彩票之中,我提醒過,也批評過,可是效果不明顯。步凡,人啊,有時候如果太世故也誤事哩!”

王步凡現在還不想多評價任毅,急忙說:“李書記,現在白血病能治啊,你患的並不是絕症,隻要找到能夠配對的骨髓,抓緊進行骨髓移植病就好了。”至於李宜民說的其他人,王步凡現在更不想進行評價,畢竟自己屁股還沒有坐穩呢,但是他為官多年,這樣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有些事是下邊人的責任,有些事可能是領導的責任,一個群體有沒有戰鬥力,從很大程度上說是要看領頭人的,不是看一般人的。

李宜民麵無表情地搖搖頭:“步凡,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的血型很特別,不是O、A、B和AB這四大血型中的任何一種,是醫學界通稱的熊貓血型,你想啊,常人移植骨髓配對都很難,我這種血型能夠配對的幾率幾乎等於零……”

“李書記你可千成不要這麼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地球都變小了,這麼大一個中國,不可能找不到可以配對的人,再說中國沒有還有外國嗎?我相信你的病一定能夠治好的。”王步凡也覺得李宜民的病治好的希望比較渺茫,但是他在那樣安慰李宜民的同時也確實是那樣想的,像李宜民這麼好的幹部,真的不應該死,他相信現在的科學技術能夠挽救李宜民的生命。

王步凡和李宜民正說著話,突然接到紀委辦公廳主任任毅的電話:“王書記,這個事情太讓人不可思議了,憤怒,我憤怒啊,你才到紀委上班幾天啊,又沒有得罪什麼人,怎麼就會有人告你的狀呢?”

任毅的話讓王步凡一頭霧水,一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用雙手向後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說:“任主任,有人告我的狀?為什麼?都有什麼罪名啊?”王步凡說這話時還是樂嗬嗬的樣子。

李宜民敏感了,伸手要了王步凡的手機問道:“任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李書記,現在有一百多號人圍攻省委招待所,上級不是來考察王書記嗎?在這種敏感時期偏偏就有人鬧事告狀,為首的是紅旗煤礦的礦長淩昊天,好像還給王書記羅列了不少罪名呢!”李宜民聽著電話氣得臉色發紫,王步凡也聽見電話內容,現在他再也笑不出來了,同時已經體會到陳喚誠等人不讓他過早出風頭的良苦用心,但是風雨畢竟已經來臨,他想躲避已經不可能。但是他不知道這場風雨究竟會給他的仕途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過他堅信三點:一、自己本身沒有什麼問題,最多升不了那個紀委書記,決不會被免職,隻要不被免職,就決心與那些人鬥爭到底;二、自己一到省紀委副書記的位置上就有人告他,正好說明這些人沒有低估他的能量,甚至可以說某些人已經害怕了,他沒有來省城之前為什麼不告他?因為你一個天野市的市委書記管不了省城的事,威脅不到那些自身有毛病的人;三、在政治逐漸走向文明的形勢下,不可能再製造出什麼冤案,隻要他王步凡不被整倒,告他的人可以說是提前向他挑戰了,那麼他就要應戰,他是個在鬥爭中求團結的人,從天南到天野,一路鬥爭一路升官,他相信黨不會虧待一個正派的官員,也相信自己在未來的鬥爭中不會敗下陣來。李宜民仍然在向任毅了解情況,但是後邊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心思聽了。

李宜民和任毅通話結束,把電話還給王步凡,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在翻號碼,翻了一陣子,電話打通了:“老鄭,聽說你到河東來了,哎呀,可惜本人龍體欠安,不能為領導接風洗塵,也不能到招待所給你請安,見諒啊。”

“老李,聽說你病了,我正準備去醫院看望你,就被告狀的人圍住了,是不是你們推薦幹部不慎啊。哎,你平時身體壯得像頭牛,這次是怎麼了,是不是太勞累了?不是什麼大病吧?”那邊說話的內容王步凡也能聽得到。

“我有點小不適,沒什麼大病,來醫院探望就免了。老鄭,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我們推薦王步凡是經過長期觀察、認真考察、慎重推薦的,河東形勢複雜,你們可要明察秋毫,不能隻聽一麵之詞啊!”李宜民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剛剛到天首就有人告王步凡的狀。不過你放心,我們會認真對待的。”

“老鄭,他們都告王步凡了些什麼事?”

“老李,大致有這些,一是借老父親去逝之際喪事大操大辦,斂財二百多萬;二是作風敗壞,同時擁有兩個女人,大老婆舒爽雖然和他離婚了,但是至今還沒有嫁人,仍然與他同居,有時候大老婆舒爽、小老婆葉知秋和王步凡三個人同床共眠,傷風敗俗,天野人民群眾議論頗多;三是違犯國家計劃生育政策,一個人生了三個孩子,至今沒有接受任何處罰。”

李宜民用茫然的目光望了一下王步凡,然後對著手機說:“老鄭,這些情況可能屬實,可能是有人誣告,據我所知,王步凡同誌是個原則性很強的幹部,你們要很慎重地去調查,不能偏聽偏信,我建議在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的情況下,不要影響王步凡同誌的工作,現在紀委的工作重,壓力大……”

“老李,你難道信不過我老鄭,放心吧,我們會實事求是的。”

“嗯,那就好。”掛了電話,李宜民皺著眉頭說:“步凡,人家告得可是事實?”

王步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覺得唯一可能存在的問題是自己的小女兒王凡秋,因為和前妻生個兩個孩子,兒子叫含愈,女兒叫含嫣,已經受過計劃生育的罰款處罰。因為感情破裂,他和舒爽離婚以後娶了葉知秋,因為葉知秋沒有結過婚,很想生一個孩子,他們就又生了個女兒。當時怕受計劃生育處罰,凡秋出生後一直在他二姐家養著,那個時候他還是天南縣的縣委書記。他當上天野市委書記後,凡秋也該上幼兒園了,葉知秋才把凡秋接到天野。王步凡望一眼李宜民,用雙手向後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盡量使自己的情緒穩定一些,然後說:“李書記,他們告的三點隻有一點可能是真的,那就是我確實違犯了國家計劃生育政策,不過我是被處罰過的。你知道苗盼雨給我老家捐款的事我是向你彙報過的,如果把那筆錢算到我的頭上,我就沒什麼可說了,但是我不知道說我貪汙受賄二百多萬有什麼證據?說我同時和兩個老婆睡一張床就更可笑了,李書記這樣的事情你相信嗎?我前妻舒爽和我離婚以後嫁不嫁人那是人家的事情,我怎麼能做了主?我也從來沒有幹涉過人家嫁人啊!我父親過世,人家去送葬是人之常情,因為我們畢竟有兩個孩子嘛,我也不能說不讓人家去吧?在老家就住了兩個晚上,我一直在為父親守靈,可能和兩個女人同時睡在一張床上嗎?我王步凡水平再次也不至於次到不知羞恥、喪失道德的地步吧?計劃生育這個事情,我記我妻子得葉知秋說過好像她向天南縣計生委交過罰款,已經處理過了,至於是否處理到位我不太清楚,也許沒有到位……”

李宜民點點頭,打斷王步凡的話:“我已經明白了,是有人要向你王步凡挑戰,向河東省紀委挑戰啊,淩昊天?淩昊天好像是天首集團的人吧?他的行為絕對不是個人行為,幕後肯定還有指使者,說不定是苗盼雨或者路坦平呢,步凡啊,踏入省紀委的門,你可要有經一番風雨的心理準備啊。”

王步凡有些氣憤地說:“李書記,這些人是不是太猖狂了?太不把我們省紀委放在眼裏了,從今天開始我就迎戰了。”

“放心吧,步凡,我已經把有關情況向中紀委彙報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陳書記一從北京回來,中紀委等部門組成的聯合工作組就會進駐天首市。多行不義必自斃,相信他們的好日子不會長久了。現在河東省紀委還不能行動,一是我身體已經不行了,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去查案?二是你的任命還沒有下來,名不正言不順啊!三是我的權限也管不了路坦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宜民很無奈也很真誠地說。

王步凡為了逗李宜民高興,故意說:“李書記,都說我是王三點,你這樣一說不也成了李三點了?”

“步凡,現在的人啊,怎麼說呢?你以為那些說我是焦裕祿式人物的人都是在表揚我?也不一定吧,有些人其實是在說風涼話呢。”

“官難當,好官更難當啊!”王步凡幾乎是帶著哀傷發出這樣的感歎的。

李宜民也點點頭,並且自言自語地說:“無中生有,他媽的這一計可是夠陰夠損的。”

王步凡聽了無中生有這句話,突然眼睛一亮說:“李書記,他們會無中生有,我們為什麼不來個有中更有呢?”

“怎麼個有中更有法?”李宜民不解地問。

王步凡問:“據我所知,你和嫂子可是一直在調查天首集團啊,情況有沒有進展?”

“有進展,也沒有進展,或者說進展不大。”

“咱們能不能借助一下媒體的力量,搞個反思性的報道?”王步凡說。

“什麼意思?”李宜民仍然不解。

王步凡說:“咱們現在沒有細查,還不知道濱海別墅背後有多少醜惡,沒有細查,也不知道入股分紅的具體內幕。聞過喜的筆頭子挺厲害,我想讓他采訪一下你和嫂子擺蘊菲,把你們目前掌握的東西先捅出去,起到一石擊起千層浪的效果,真要是投下這顆重磅炸彈,天首集團乃至它背後的人物就會慌亂,該暴露的必然就會有所暴露,該有動作的必然就會有所動作,這不是對中紀委工作組到來的最大配合嗎?”

李宜民點了點說:“嗯,可行,文責自負,我也敢於對我說的話負責,蘊菲的性格你也知道一些,她才天不怕地不怕呢!”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就分頭行動吧,我給聞過喜打電話讓他過來,你給嫂子也打個電話讓她過來。”李宜民聽王步凡這麼一說,點了點頭,兩個人分別打了電話。

李宜民談到任毅買彩票的事,王步凡也想起來他見任毅拿過彩票,在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在車上向葉羨陽問起關於彩票的事情:“羨陽,彩票上一個14,一個100倍是什麼意思?”

葉羨陽說:“那是在追和值點。”

“14點是什麼意思?”

“14點是三個數字的和值,比如509、158、239等等。”

“啊,明白了。”

“14點很多期沒有出了,有些人一直在追。”

“如果一百期不出呢?”

“可不,還真讓您說著了,有些人已經花上百萬了也沒有把14點追出來,都快100期了。”

王步凡有些吃驚:“沒有想到買彩票也能夠買幾百萬,這太可怕了,這樣的做法隻怕與福利事業有些背道而馳。也不知道任毅現在到底買了多少錢,我抽時間要和他好好談一談,不要陷得太深,你也及時勸勸他,不要把買彩票和賭博聯係起來。”

“好的,不過買彩票有些人能夠很好地把握自己,有些人就不行,報紙上不是不斷報道用公款買彩票犯罪的事情嗎。”

“唉,看來我必須和任毅談談。”

北京來河東的考查組,經淩昊天這麼一鬧,竟然變成了調查組,他們不得不立即離開省委招待所,到天野去調查王步凡身上所謂的三條罪狀……

這一個回合,淩昊天似乎取得了很大的勝利,這個勝利鼓舞了苗盼雨等人的心,在苗盼雨的授意下,他們開始了毀滅前的瘋狂行動。

擺蘊菲到紅星煤礦上調查肖燕子的行蹤,已經被苗盼雨知道了,特別是牛鐵柱寫的那封揭發信和那個分紅草案紙條被淩海天搞到手之後,苗盼雨簡直嚇出一身冷汗來。如果牛鐵柱的死和煤礦分紅的事情一旦被擺蘊菲偵破,那麼天首集團必將麵臨滅頂之災。路坦平去北京之前曾經吩咐讓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合並,他們兩家已經協商好了,可是在目前情況下,這麼大的動作需要很多部門認可,尤其是需要省政府主持工作的常務副省長邊關的支持。邊關對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的合並持反對態度,但是又不直接否定,說一定要等陳喚誠書記從北京回來後,向書記請示之後再做決定,這麼大的事情他根本不敢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