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露憤恨地說:

“那些人到底懂不懂的!”

看到刑露那麼激動,徐承勳反倒咧嘴笑了。他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瀟灑地說:

“我還可以拿去給別的畫商,總會有人懂得欣賞的!我們走吧!去看電影!去慶祝!”

刑露瞪大眼睛看著他問:

“慶祝什麼?”

徐承勳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說:

“慶祝我們仍然活得好好的!慶祝我們在一起!慶祝我會繼續畫畫!我是不會放棄的。”

那天以後,他把作品分別送去給幾個畫商,送去之後就沒有任何下文。隨後那些畫跟幾封信一起,陸續退回來了。

徐先生:

不要氣餒。自古以來,藝術家往往比他身處的時代走得快一些。

誠心祝福你找到更有眼光的畫商。

藝軒總經理

顧明光敬上

親愛的徐先生:

感謝你的信任,把大作送來敝店。

敝店私下做過一些推廣活動,惜反應未如理想。

此事萬分抱歉。

藝星軒總經理

白約翰敬上

徐先生:

敝店無能,

大作奉還。

雲豐軒總經理

魯光敬上

徐承勳把所有的信全都收集在書櫃裏。他對刑露開玩笑說:

“將來我成了名,這些信全都會變得很有紀念價值啊!”

刑露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這個男人。他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永遠那麼快活,任何的挫敗仿佛都沒法把他打垮,隻能讓他眉頭輕皺一下。

她咬著牙說:

“這些人太沒眼光了!”

徐承勳豁達地笑笑說:

“即使這些人全都不買我的畫,我還可以拿到街上去,擺個攤子賣畫,也挺好玩啊!放心吧!我不會餓死的!”

刑露難過地看著他,徐承勳倒過來安慰她說:

“隻有窮的時候,你不介意跟我一起吃麵包,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刑露笑著問:

“是火腿雞蛋麵包呢,還是白麵包?”

徐承勳微笑著回答:

“開始的時候應該還可以吃到火腿雞蛋麵包,然後也許要吃白麵包了!”

刑露仰起臉看他,皺了皺眼睛,說:

“那麼,不如先從排骨麵開始吧!”

徐承勳咯咯地笑了。他把她摟入懷裏,說:

“我不會讓你挨餓的。你身體不好,以後要多吃點東西。”

刑露的臉抵住徐承勳的肩膀,那雙烏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窗外茫茫的黑夜。那個光頭矮小的男人的臉仿佛突然出現在遠方。

徐承勳說:

“每次到那兒看電影,你都會去看看這顆戒指。我想你一定很喜歡,所以買下來了。”

刑露有如做夢般仰起臉來凝視他,心裏想著: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咬著嘴唇,問他:

“你哪來錢買?”

徐承勳笑笑說:

“我賣了一張畫。”

刑露問:

“賣給誰?”

徐承勳回答說:

“就是姚阿姨啊!”

刑露狐疑地問:

“哪一張?”

她說完,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畫室那邊的畫。突然之間,她想起來了,怪不得這幾天她總覺得似乎少了一張畫。

她緩緩回過頭來,吃驚地說:

“你賣了那張泰晤士河畔?賣了多少錢?”

徐承勳笑著回答:

“剛好夠買這顆戒指!”

刑露心痛地說:

“她占了你便宜啊!那張畫畫得那麼好,不隻值這個錢!況且你根本沒錢!為什麼還要買呢?”

徐承勳伸手過去溫柔地握住她的手,望著她說:

“因為你喜歡!”

刑露止住話,身體顫抖起來。

她凝視著徐承勳,想起她曾經追尋的愛情是怎麼背叛她的,她曾經向往的溫馨又是怎麼嘲笑她。這一刻,她死心過的幸福,在她沒有去要的時候,卻又飛舞著會來,用尖尖的鳥喙在她那有如死灰的心裏翻出了一朵尚未熄滅的藍焰。

她那雙悲傷的大眼睛望著麵前這個男人,他是那麼想讓她快樂,但她是不值得的!

她眼睛一熱,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顫著聲音說: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徐承勳仰頭望著她,驚愕地問:

“你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刑露看著他,臉上凝固著一種讓他猜不透的神情,回答說:

“是的,我不喜歡。”

徐承勳百思不解地望著她,拿起桌上的那個紅絲絨盒子說:

“我以為你喜歡……”

沒等他把話說完,刑露突然抓起了擱在門後麵的大衣和皮包,衝出了那間屋子,奔跑到街上去。

她踉蹌著腳步,一邊走一邊啜泣起來,心裏悲歎著:

“他是愛我的!”

這時,一隻手從後麵抓住她一條手臂,她猛然扭過頭去,看到了徐承勳,他迷惑地望著她說: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生氣?”

她含著淚凝視他,心裏說著:

“……趁著我還有良知……”

徐承勳問她:

“你到底怎麼了?”

她斷然說:

“我們分手吧!”

徐承勳愕住了。他問:

“為什麼?”

刑露咬住嘴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