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清忽然覺得就這樣死去也不錯。
雨下了很久，雨小了，雨停了。
而他依舊望著天。
隻是突然地，一張臉忽然擋住了他的視線。
緊隨著，他的目光便被攝取過去。
程時清廢了很大的勁，將自己的意識從一片冰冷中拉了出來。
那是一個少女，眼睛很亮，但臉色不是很好，有些過於蒼白，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苦澀藥味。
她問程時清：“你好，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程時清動了動眼皮子，他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少女說：“你失溫很嚴重，已經快要死了。”
程時清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少女說：“你應該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這吧，樣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我數到三，你就眨一下眼睛。”
少女耐心地數到了三，但是程時清沒有眨眼。
少女臉露恍然，離開了。
但她沒走幾步，返回來在在程時清的身旁蹲下，然後掏出了一顆珠子給程他看，道：“遇上了便是緣分，這個我留著也沒用，就送給你了。”
那是一顆透明得純粹的珠子，少女在他眼前晃蕩的時候，程時清透過珠子看到了不一樣的天空。
綠色的天空，
天晴了......
少女將珠子放在他的胸口，就又要走了。
不知為何，程時清忽然就生出一股衝動，一股想要拉住少女的衝動。
他手指動了動，卻沒能抬起來。
心中泛起一絲苦意，
算了。
他想。
“哎，算了，還是救吧！”
少女又返回來了，有些不煩惱地道：“誒，小朋友，雖然你不需要幫忙，但我還是決定救你了，等把你救活了，你要是還想死的話，就挑一個我不會遇到的地方，知道嗎？”
程時清心髒忽然劇烈地跳動了下。
他沒說話，但是少女把他背了起來。
雖然他隻有12歲，身形還不算大，但少女明顯嬌小，背著他走在泥濘的路上，很是費力。
但少女一邊走著一邊吐槽。
說了什麼任務，什麼時運不濟，命運多舛.....
其實他很想說，少說點話的話會少消耗點體力。
但是他靠在少女的背上，聽著少女劇烈的心跳聲，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沉沉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少女帶到了她的住處。
叢林深處的一間小屋子。
人跡罕至，恐怕基本不會有人路過這裏。
但看上去柔弱的少女卻獨居在此處。
程時清將綠色的玻璃珠拽在手裏，一聲不吭地站在門邊，看著外麵忙碌的少女。
少女會醫術，曬了一些藥。
少女還會易容，麵對他的，並非少女的真實麵容。
見了他，有些驚訝道：“醒了？還能下床了？你身體素質不錯啊。”
程時清淡淡笑了笑，對她說謝謝。
少女說不用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程時清問少女的名字。
少女說問別人名字之前要先說自己的名字。
他說他叫程時清。
少女說她叫何意。
還笑嘻嘻地說，按照年齡，他應該叫她一聲何意姐姐。
程時清看著她的笑容，心裏是陰霾散了幾分。
他將珠子拿起，放在眼睛前，透著珠子看著這個世界。
少女說，心情不好的時候，透過珠子看世界，心情會變好。
程時清覺得這對他很有用。
就問少女心情不好的時候也這樣嗎？
少女撇著嘴說沒有，隻是有東西這麼跟她這麼說，她也就複述出來而已。
少女口中的那個東西，她似乎並不喜歡。
她還糾正程時清，要叫她姐姐。
程時清不願意，因為他家裏的兄弟姐妹沒一個是好的。
如果叫了，就等於把少女與那些人歸類了。
他想，少女與他們完全是不一樣的。
他不願意叫，少女也隻是嘟囔幾句，也沒有強迫他。
兩人在一起住了一段時間。
少女從不問他的過去，也不問他的未來打算。
不趕他也不留他。
似乎隻要他願意待在這裏，就可以一直待在這裏一般。
程時清很喜歡這種感覺。
來去自如，不受束縛，不受羈絆。
沒有任何的壓力。
輕鬆，快活，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又像是第一次擁有這種感覺。
程時清是害怕打雷的。
因為在小時候，一個下人在他麵前被雷活生生劈死過。
自那以後，天一打雷，他就會躲進屋子，捂住耳朵，將自己躲在某個安全的角落，直到父母或者是家仆找到他。
但是少女這裏屋子太小了，小到沒有一個完全可以將他藏住的地方。
小到少女可以輕易地看到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他。
少女說：“原來你怕打雷啊。”
他蒼白著臉看著何意，牙齒發顫。
少女說：“沒事的，周圍有很多高大的樹木，我們這個地方很低，被劈的概率是很小很小的。”
他不知道該回什麼。
少女挨近他，說：“真這麼怕？怎麼辦，看你這麼怕，我也有點怕了。”
程時清注意力被她的話分散了一點，扯了扯嘴角，想要笑著安撫對方。
但嘴角沒扯起來，一雙手便靠近，捂住了他的耳朵。
“別怕，我在，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少女彎彎的眉眼落在他的眼裏，外麵的滾滾驚雷化作了背景，張牙舞爪的模樣，在少女的笑容麵前，是那麼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