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道刮痕分明還是雲薑自己年幼的時候,因為使性子發脾氣故意劃花的。她捧著木牌看了又看,心道,莫非這真的是夏姐姐的木牌?可是剛才胡笳不是說,漱玉樓的主子是秦妃嗎?
雲薑進宮這二十多天,每次到各宮各殿打理主子們的事情的時候,都會特別留心那些地方究竟住的是哪一個妃子,因為她很想找到小時候跟自己一起長大的那位夏姐姐,她叫夏離嫣。
雲薑以前是跟母親相依為命的,當時她們就住在夏家的隔壁,夏家是殷實的人家,跟她們靳家的清貧相比,懸殊甚遠。但夏離嫣卻一點都沒有富家小姐的嬌寵高傲的姿態,反而很喜歡親近雲薑母女。母親那時候也很喜歡夏離嫣,還開玩笑說要認她做幹女兒。後來,在夏離嫣及笄的那一年,她邂逅了一位黃衫玉帶的外鄉人,彼此一見傾心,便定了終身。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個人並不是普通的生意人,而是微服私訪的當今天子,是這琰昭國的一國之君。
皇帝回宮的時候,便帶走了夏離嫣。
雲薑聽人家說,夏離嫣後來被封了貴妃,榮華富貴萬千寵愛,但也有人說她根本經不起後宮的風浪,入宮沒多久便失了寵。
如今雲薑既然也進了宮,心裏就總是盼著能夠重遇她,現在看到這塊花木牌,一邊覺得親切,一邊也對重逢這件事情更加有了信心。
漱玉樓的衣物清洗燙整之後,雲薑又要負責將衣物送回去。
她這次再去漱玉樓,心裏便忍不住想著胡笳說的,秦妃霸道,是個厲害的主兒,她心裏多少有點忌憚,於是也特別的謹慎。
這一次漱玉樓出來給雲薑引路的宮女已經不是上回的啞巴了,換成了一個麵目尖酸的年紀稍長的宮女。
她的眼神尤其犀利,毫不避諱地盯緊了雲薑,仿佛生怕她的手腳不幹淨,會順走什麼東西似的。
那塊木牌本來托在衣物的最上層,雲薑雖然還有點舍不得,可是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藏主子的東西。
她依著宮女的指示,正打算把衣物擺放進櫃子裏,低頭一看,突然臉色就刷白了,“啊”了一聲。
宮女立刻皺起了眉頭,斥責道:“你咋呼什麼?可別是哪裏出了岔子?要是惹得我們秦妃娘娘不高興了,敢情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著,她便伸手撥開了雲薑,自己接過了那堆衣物來。
雲薑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迸出來了。
是那塊花木牌丟了!
原本好端端跟著那些華麗的綾羅一起捧在手裏的,卻不知道幾時沒了蹤影,雲薑也是心思恍惚,開了小差,直到開了衣櫃的門低頭才發現木牌不見了。
她還在努力地回想著這一路是如何走來的,有可能會在哪裏弄丟了牌子,誰知道那漱玉樓的宮女自己都不知道木牌被混在衣服裏麵了,翻檢了一陣,沒有發現異樣,就擺擺手說:“行了,沒事了,你回尚衣局去吧。”
雲薑立刻如獲特赦。可是她也知道,那樣並不代表事情就可以被掩蓋過去了,她還是得趕緊將木牌找回來物歸原主,才能徹底的平息了這件事情。
她便順著來時的路開始慢慢地往回找,石頭縫裏,青草堆裏,橋畔樹下水榭邊,絲毫也不敢輕懈。
還好,她總算在禦花園的石徑旁邊看到了那塊木牌,心中頓時大喜,跑過去剛撿起那塊木牌,一起身就聽見背後有人說話。
“小宮女,這塊爛木頭是你的?”
雲薑覺得聲音聽著耳熟,心頭一緊,暗道,莫非是他?她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個白靴紫袍、錦帶佩玉、身形修長的男子,負著手,昂首挺胸地站在她麵前。
對方嘴角含笑,神情倨傲,微微仰著頭,用眼角斜覷她。
那張俊俏的臉被隔過樹蔭的光線淺淺地勾勒著,更顯輪廓迷人。
雲薑有點發愣,“啊?”
男子再重複道:“啊啊?啊什麼?小宮女,本皇子是問你,這塊爛木頭是不是你的?”
雲薑回過神,立刻單膝跪地行禮,“奴婢靳雲薑,向六皇子問安。”頓了頓說,“呃,這個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