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的通衢大道上,木韞騎著白馬,望著燈火通明的京師,眼前一陣恍惚,麵色無悲無喜。
他是京師統領,位高權重。
雲夢郡主對他芳心暗許,可以說情根深種。
權勢,美人,金錢,這些在常人看來一生難以企及的夢幻般的東西,他予取予求。
但,為何,他的眼中,隱隱透露出幾許落寞?
他在憂傷著什麼?又或者,他在後悔著什麼?
是否,他也有什麼有所愧疚的人,難以忘懷的往事?
就連他的身影,都在這布滿歡聲笑語的夜晚裏,顯得愈發的格格不入,格外的孤單。
客來居的大廳,隨著“嗒嗒”兩聲火石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陣煙草的火氣慢慢散開,隨著一聲長歎,一雙明亮的眼,如暗夜晨星般亮起。
聞到煙氣,醉倒在桌上的應無言也幽幽的醒了過來,正欲起身,方覺著頭痛欲裂,不由得**出聲。
“閣下醒了?”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
應無言瞬時清醒過來,整個人一下子恢複成那個算無遺策的儒家子弟,“閣下應當是那位白衣人吧,想不到連周雲樓都沒有看穿你,還真是深藏若虛啊。”
“嗬嗬,深藏若虛,隻不過是個棄人而已。”白衣人呼出一口煙,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應無言,“看你飲酒,也是個執著之人,你又是為何事執著呢?”
“軟紅十丈,不過是情之一字而已。”應無言歎一口氣,幽幽道。
“好!單憑這句話,便可浮一大白,隻可惜我卻要走了。”白衣人感歎一聲,收起了煙袋。
“哦,兄台要去所為何事?”應無言有些好奇道。
“討債!”白衣人冷聲說了一句,從窗口絕塵而去。
應無言默默的坐了下來,桌上一堆殘羹冷炙,他卻毫不在意,繼續倒起酒來,“討債,尋仇,他們為什麼總是執著於這些事呢?若是人與人之間沒有仇恨,沒有偏見,豈不是會美好很多?若是沒有世俗之見??????”
他似是想到什麼憂傷的事,禁不住歎了口氣,“紅袖,紅袖??????”
確實,若是人和人之間沒有仇恨,隻有愛和寬容,那麼這世界會變的多麼美好呢?
可是,又有誰能輕易放下仇恨呢?
恨一個人,畢竟比愛一個人,要簡單得多。
木韞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騎著,眾人皆向他投來敬畏的目光,而他,卻隻感覺更加空虛,更加孤獨。
“柏寒。”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像是一柄重錘擊在了木韞的胸前,他的眼神開始散亂,手指開始顫抖,豆大的汗珠緩緩的自額頭滴下。
他似是忍不住要下馬,又似根本不敢下馬,凝視四周,並無任何人望向他,過了許久,才道,“我是木韞。”
一抬頭,卻看到馬前站著一個白衣男子,滄桑的眉目,略顯蒼白的臉毫無朝氣可言。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那人的眼神中透出極複雜的情感,似是恨意,似是不解,似是惶恐,唯獨,沒有當初的那份真誠的友情。
木韞像是被人扇了一掌,麵容變的痛苦,翻身下馬差點摔倒在地,他似是已經沒有抓住韁繩的力氣。過了許久,才喃喃道,“大師兄,你總算還活著。”
白衣人,就是江禾似是改變了許多,那雙曾經純淨的眼中已經被太多複雜的情緒占據,“活著又如何?你想將我也幹掉,然後作為進身之階嗎?”
那樣無情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戳穿了木韞的心,任它鮮血橫流,也無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