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鎮,趕集的日子。
鎮很小,隻有丁字形兩條街道,卻處於山內山外交界處。山外富貴人家要不要吃些鹿茸熊掌補些虎骨龍鞭穿些狐裘大衣?山內貧苦人家要不要用點鹽穿點布吃點感冒藥甚至消費點洗頭水?小鎮自然便成為山內外商販彙集之地。這逢趕集的日子,鎮上自便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這當兒,一騎二人緩緩而來。馬上坐著的,是一中年商人,胖胖的,風塵中泛著油水,正半閉著眼,嘴裏輕輕哼唱著美妙曲兒,兩條腿馬身上微微晃蕩著,打著節啪,一臉愉悅,敢情相當自信,這一趟定能賺個盤滿缽滿。牽馬的是一老人,當是家中老仆,樣子看上去已相當倦累。忽聽得跟前啪的一聲脆響,接著嗬的一聲慘叫。
嗬,佛祖,出車禍了!
一小青年向外摔飛出去,跌在地上,滾了兩滾,攤著,寂然不動,慢慢地嘴角滲出些白紅白紅的血液來。馬的前蹄都還沒有放下!它早傻了,仿佛已忘記繼續前行。有沒有搞錯!什麼事嘛!這個據說是人的家夥,突然蓄意撞過來,卻還沒有碰著我的腿,便借著我一“踢”之勢,自己向外摔飛了出去。老兄!我沒碰過你呀,自殺也不是這樣玩的呀,太誇張了吧!馬霧水不已。它弄不明白不要緊,本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不用承擔民事責任,麻煩的是它的主人哦。牽馬老人一激愣,慌失失的一扯韁繩,馬一個嘶鳴,刹立停,幾乎直立,背上中年商人摔將下來,本要大罵,待看清眼前陣仗,臉霎便白了。
中年商人結著巴朝老人道:“過去看看……死了……沒?”老人慌慌跑過去,指尖放在小青年鼻孔處探探,回頭道:“還……還有氣!”樣子鬆了半口氣。這時,已有很多人在圍觀,中年商人漸漸也已鎮定下來,大聲道:“這誰呀?亂穿馬路後果很嚴重滴!”有沒有搞錯!口水花噴噴幹嘛呀,救人呀!一些不怎麼冷血的,便嚷嚷要中年商人救人。有鎮上居民,認得傷者是孤兒姬小小,嚷聲漸凶。中年商人也漸覺吃不住,客場作戰,缺乏群眾基礎呀。
老人便要去抱姬小小,要送他到藥房去,忽聽得有人大聲喊“住手”,便哆嗦著止了。來人又是一小青年,慌慌張張,淚流滿麵,有認得的,見是鎮上孤兒風小魚。風小魚撲在姬小小身上,呼天搶地了一通,直起身來,走到中年商人麵前,左手抹一把眼淚,右手抹一把鼻涕,兩眼一瞪,手一伸,一副與天鬥與地鬥敢將皇帝拉下馬的架勢。
中年商人的鎮定,本已被圍觀群眾的氣勢削去了兩分,剛才風小魚的呼天搶地又將之打殺一半,現在又去了三分,臉早又白白的,呆了半會,道:“幹……幹嘛呀?”
“銀子!”
“……”
“官府前段日子不是出台了交通法嗎?交通工具撞死人是要負全責的!”
風小魚凶了一句,便就手術費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贍養費生活保障費等等開了一大串列項,最後喝道:“100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