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以前五哥欺負他時的痛和傷心,所以,不想原諒。
除此以外,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所以幹脆不要說了。
不知為何,站在曾經的親人、如今的一家三口麵前,崽崽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種孤
零零的、誰都嫌棄、沒有人愛的狀態中。
不行不行,他已經不孤獨了,也不該為這些人而難過。
此地不宜久留。
幼崽抱住自己的小耳朵,這是能給予安全感的動作。
他吸了吸鼻子,轉身要走。
“十七——小於,你等等,等等媽媽。”
垂耳兔夫人的聲音從後麵追上來。
小於停下來,禮貌地向她鞠了一躬:“夫人。”
垂耳兔夫人眼圈都紅了:“你不願意叫我媽媽了嗎?”
小孩子靜靜地望著她,紫靈靈的大眼睛很安靜。
不會了。
因為他現在隻有一個mama。
是他很愛、也很愛他的mama。
無論垂耳兔夫人怎麼講、怎麼勸,小於依舊隻用“夫人”這樣客氣而疏遠的稱呼。
垂耳兔夫人不停地用手絹擦著眼淚:“小於,寶寶,你知道的,媽媽本來沒有想賣掉你。你應該留在家裏,留在我們身邊。”
她這話倒是不假,當天在兔販子來家裏挑新一窩滿三歲幼崽時,她和丈夫的確沒想過要賣小於。
然而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有多疼愛這個孩子,純粹是因為,化形殘缺的小兔崽會引來各種爭端。
他們隻會生和賣,管不了“售後”,寧可讓這個收不回去耳朵的小十七砸在手裏。
小於仰臉望著她,總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曾經,她是他的媽媽。
曾經,他也像每一隻小幼崽都會做的那樣,想在她懷裏找到一個可以待一會兒的、安心的位置。
雖然也待不了多久。
但就是那麼一會兒,已經成了那時候的他最奢望的慰藉。
他隻是想要一點愛。
一點點就行了。
可是媽媽的愛太少太少,吝嗇於給任何一個孩子多分一些。
何況,比起孩子,媽媽更愛的是錢。
小於覺得有點兒難過。
那是種來自血緣的共鳴,而非情緒上的低落。
身體中的某一部分清楚地知曉,他與親生父母,與原生家庭的緣分,恐怕在這一刻已然走到了盡頭。
小於低著頭,咬了咬嘴唇,嗓音低得像自言自語:“夫人,再見。”
其實他還可以說一些別的。
比如小於現在很好,請您放心;
比如,以後還會再見的;
比如謝謝;
比如比如比如。
以前他總希望有時間跟媽媽多說幾句話,最好是能有獨占的時光,媽媽要麼敷衍,要麼直接不理睬。
如今垂耳兔夫人真的把時間全部留給他,眼睛隻看著他一個人,他卻不知還能講什麼了。
最終說出的,也隻有「再見」兩個字。
有時候,再見,就是再也不見了。
小幼崽再度轉身,而這一次,沒有回頭。
他悶著頭朝前走(),?????敧艗?呑??葶???()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和五哥的嚎啕、垂耳兔先生的唉聲歎氣混雜在一塊兒。
心軟、容易共情的小孩子也跟著鼻子酸酸的。
就在這時,他聽見另一聲呼喚。
“小於!”
崽崽抬起頭,看見是漫漫姐姐急切地衝自己招手。
她當然也看見了垂耳兔夫婦。
可是站在被毫不猶豫賣掉的孩子的立場上,他可不覺得有必要和親生父母打什麼招呼。
倒是這個小弟弟,被圍在中間都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還是沒舍得斷然離開,叫她看了著急。
她以前也會喊小於“小十七”。
但她想,以後應該不會了。
就像自己已經是程家的程漫漫,不再是垂耳兔家的小七了。
漫漫使勁兒揮手:“小於,快來呀!”
崽崽反而停在原地,望向那邊。
他的確和絨絨球星的垂耳兔家族沒什麼關係了,好在,還有一個很好的小姐姐;
西鹽站在漫漫旁邊,後麵是十指相扣的紀攸和謝愷塵;
這一家三口手裏拿著點心,等著他過去吃;
休斯舉著一個全新的儀器正在追著弗拉夏到處跑,少年狼狽不堪,衝小於做出了求救的口型;
裴桉抱臂離人群稍遠,一臉“我要離這兩個傻子遠一點”的無奈;
手裏拎著的袋子裝著大牌的最新款童裝,適合三歲半幼崽的size。
KFC推著輪椅,笑著喊,崽崽,來吧。
輪椅中,坐著岑尋枝。
監護人靜靜看著他,眼神淡然,並無催促。
他目睹垂耳兔夫婦與小於交談的全程,卻並不覺得慌張。
因為他知道,小家夥總會回到自己身邊。
而無論小幼崽什麼時候回來,他都會在那裏。
家長是小孩子的港灣。
一葉小舟如何顛簸,如何曆經海浪與風雨,隻要回到港灣,總是安全的。
小於擦掉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朝著mama的方向跑過去。
過去的家庭,過去的生父生母如何,過去的童年夢魘,從此都與他無關了。
他有了新的,唯一的,全世界最好的mama。
有了一群沒有血緣關係,卻無比疼愛他的家人。
他不再是無人在意的小十七。
而是被很多人愛著的岑小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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