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向我露出一抹笑容,接著便低頭攤天我的掌心,把一連串的號碼寫在我的掌心上。癢癢的,莫名其妙的,他一邊寫著,我則一臉不可思議地回頭看歪妹他們,當然他們一個個也瞠目結舌地向我豎起大拇指。怪了!我最近怎麼老覺得遇上的春都很麵熟,這個人也是,隻是任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城市裏最能吸引我的就是早餐,特別是3、4點鍾的永和豆漿。魚肚白的天空配上豆漿油條是一件令我能夠興奮的事情,濃厚的滋味盤旋,雖不知道那裏蘊含著多少情愫來調配口味,但這種濃濃的感覺湧上來,我的雙腳就不自覺地躍不已。這是我特別感興趣的時刻。真的,雖然我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喧鬧之中人雲亦雲,但自己最清楚的是,隻有最原始的那一份單純可以接近我。
“兒?吃什麼?”誠哥遞給我空盤子。“油條配豆漿。”我向來最愛的搭配。我和海天、誠哥三人離開錢櫃之後,便在複興南路上找了一家永和豆漿吃早餐,時間已經是淩晨4點多了,滿肚子的疑惑並沒有在當下立即被講座到於海天一進豆漿店便坐在位子上沒動也沒點東西,我回頭看他像在發呆或想事情。誠哥幫我點好之後,回頭微笑說:“海天他愛吃小籠包配冰豆漿,其他食物都沒見他看過一眼。”點畢,我們回到餐桌邊坐下。
“對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去唱歌”?誠哥把夥計剛送來的小籠包推到海天麵前。海天點道謝,然後自閉地拆開衛生筷,那種自顧自的做法總讓人有錯覺。“我是和朋友一塊去的。那你和海天呢?”我邊想邊說,事實上帶一個不會說話也聽不見的男生去唱KTV的確不合情理。“我一直都待在學校的研究室,時間差不多才來找海天的。”誠哥說話的神情很平常,一點異樣也沒有。突然間,我發現自己不該再繼續問下去。
沒得到想聽見和答案,卻竟也沒有被欺瞞的感覺,反而有一種看到事實呈現的坦然。望著海天和誠哥用他們之間才懂得語言溝通,竟莫名羨慕起他們之間那個一來一往、比劃著交流的世界來。
海天的動作要不是很小就是完全靜止,連吃小籠包也不是平常男孩子的一口一個,他大約分了三口才吃完一個。說起來不是沒有自信的舉動也不是秀氣的斯文男孩,倒有一種封閉在自我空間的濃烈意味。無聊地想著也許沒人告訴他該怎麼吃小籠包,又甚至是生活上的一切打點。誠哥也許沒是他能接收到的惟一榜樣吧,幸好,在我看來誠哥真的很照顧海天。
但我到底暗自地在慶幸個什麼勁啊,這真的不是我一貫的作風。冷眼旁觀的另一種人格又竄出,溫柔感性的自我迅速被壓製下來。不會有任何意外的對待和價值觀,我老早把自己類在心口不一的人之中了。
記得某一次大粉去酒吧狂歡亂鬧之後在台北街頭遊逛,歪妹因為喝太多而想吐,我自然扶她到路邊的排水溝口,準備讓她吐個夠。她坐在路邊吐完之後,待了半刻鍾突然說:“兒!你看起來跟大家都很要好,也、也表、表現很夠義氣很、很在乎,事實上你根本什麼也不在乎吧,哈哈,你根本活、活在你自己的想像裏,你的腦子真他媽的會想!真他媽的超牛!”當時,大夥人都半醉半醒地根本沒把歪妹的話放進心裏,我撫撫歪妹的背沒有說話。心頭其實沒揪著酸楚也不反擊是歪妹誤解我,我的老實被台北一概昏黃的街燈加上一層保護色。
“兒?你想睡了啊?”誠哥好意的招呼和冰豆漿一入口的甘甜,讓我掙紮著想清醒點。原來誠哥和海天都盯著我直瞧,隻好猛吃油條喝豆漿配上一個尷尬的微笑,掩飾起自己莫名的檢視。“你等會要回苗栗嗎?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誠哥一臉和藹可親的大哥哥模樣說著。照道理說,關心是令人舒服的,但到這卻讓我有一種尷尬的壓近感,不是因為自己不正派,隻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和他們打交道。可能是因為身處台北的關係,無法像在外埔海邊一親自在地向他們展露笑容,我的原則突然變得模糊,不知道堅持到底躲在哪裏。
“我還要在台北待上兩三天。”根本是胡出來的,倒在錢櫃的那一大堆糜料的家夥不知道何時才醒就算我現在離開也無妨。隻不過,我就是單純地不想和他們一塊回去。我討厭自卑感被自己發現。
“好吧,那你有時間就常來外埔玩吧,來看蔓蔓。”提到那個倔強有個性的小女孩,我把視線落到低頭細嚼慢咽的海天身上。他沒有抬頭也不知道我和誠哥在談什麼。“蔓蔓她還好嗎?”我問。誠哥的笑容隱約之中似乎有些為難,“再過不久蔓蔓就會被接起了,她母親要把她接回去住。語畢,他感慨地瞄了依然慢條約斯理地吃小籠包的海天一眼。
“海天知道嗎?”說不上嘴的失落,我拿著吸管往裝豆漿的塑料杯裏撐攔,誠哥點點著:“嗯,蔓蔓前天又被接來台北的媽媽家裏往。下個月恐怕就得正式搬來台北了。”這是少天來台北的原因嗎?可是他也沒有去找蔓蔓的家吧?海天好像很疼他的妹妹,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什麼話都問不出口,隻是靜靜地聽著誠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