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也碎了袁錦铖對父親所有的期許,他那個光輝偉岸的父親,真的死在八年前的那場謀害中。眼前的這個,隻是一個被仇恨充斥的行屍走肉。
“如果這就要天下陪葬?那麼凝霜的死,我是不是也要你負上責任呢?”袁錦铖捂著臉,最後看了一眼麵前的這張臉。
佛說,相由心生,此刻,他看到的隻有猙獰恐怖。
袁錦铖已經走了很久,冬風吹涼了桌上的菜肴,盤子上結著一層厚厚的油垢,可袁尚武還站在那裏,仿佛冬風也將他凍結。
“傳孤王命令,袁錦铖革除官爵,貶為庶人,召回袁鷹!任何人不得聽命與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王,會不會太……?”張遠麵露不忍,這樣的懲罰未免過重,正值隆冬,袁錦铖走得那麼匆忙,衣服和銀兩一定都沒帶。
袁尚武抬手止住他的話,“若是袁鷹不從,就一並貶了!”
他的目光穿過空曠的庭院,望向遠方,袁錦铖最末的那句話一直他腦中盤旋回繞,不絕於耳:如果這就要天下陪葬?那麼凝霜的死,我是不是也要你負上責任呢?
那麼凝霜的死,我是不是也要你負上責任呢?
我是不是也要你負上責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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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
很快,袁錦铖被貶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傳遍了全城。在他們走到第二家製衣坊的門口時,張遠找到了他們。
“小王……錦铖,等等!”
張遠終於還是把那聲身份的稱呼,含在嘴裏,對此袁錦铖倒沒什麼意見,袁鷹不樂意了,“果然是和王同桌吃飯的人,身份都不一樣了!”
“鷹。”袁錦铖眼神示意他噤聲。
“不是我的身份變了,是小,是錦铖的身份變了。”張遠白了袁鷹一眼,將袁錦铖拉到一邊,“你太衝動了,他是你父親。”
“有話你就直說吧!”今天是最後的期限,他沒有時間再耽擱,說話間,他還頻頻望向這家製衣坊的大門,剛去的那家,說老板不在,這家他要盯緊了。
“不用看了,沒人會理你的,你已經被貶為庶人了!”很為難,但還是必須要說,為了避免他浪費更多的時間,避免袁尚武更加傷心。
“什麼?”袁錦铖覺得自己好像有東西從耳邊飛過,聽得不是那麼真切,貶為庶人?怎麼可能!
“王,剛剛廢了你的爵位!”
“我……”他想說他是他的兒子,骨肉親情如何能廢,可有自嘲的笑了,他那個慈愛的父親,早就去世了,死在賀連敬的陰謀裏,“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跟我回去,道個歉,王會原諒你的!”見袁錦铖頹然地轉身就走,張遠心焦。
袁錦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我已經聽他的話,毀了賀連敬;毀了凝霜;毀了和平。如果我在執迷不悔,就會毀了南疆,毀了天下,它日我們同下地獄的時候,我怕自己無顏去見娘親。”
他的話就很輕很柔,好像訴說著別人的故事,沒有抱怨,沒有憎恨,就像沐浴在先王妃平和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