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除了肥強外,有份害阿K的還有個小古惑仔呢,差點給忘了。老韓一拍腦袋,完全不顧現在是幾點鍾了,立刻去找徒弟們。
大頭蝦隻有二十出頭,卻在澳門街上混了七八年,念中學的時候就開始逃課,整日在街上閑逛,因為手腳麻利,經常有人叫他幫忙把風跑腿跟蹤之類的。這小子口花花卻不能打,手腳也不太幹淨,真正的大佬不收他,他拜了混賭場的肥強做大哥,遇上有人欺負,就搬出肥強的名號來。肥強並不是什麼大佬,隻是澳門街上的古惑仔而已,但作為比大頭蝦更資深的古惑仔,十年前在幫會裏當過紅棍(打手),當他的大哥還是完全可以。
前陣子大頭蝦跟肥強做了筆大買賣,坑了個本地仔阿K。
那晚也是玩麻將,阿K的手氣不錯,小贏了一筆錢,正好夠還賬,打算見好就收帶著女人離開。那女人卻一個勁地勸他趁著手氣好最後玩一把,多贏一點。還是玩麻將,阿K的手風漸漸不順,肥強最後那把出了千,同坐莊的人做了個地胡,一百五十八番,不僅讓阿K數了個精光,還倒欠他十萬。阿K輸紅了眼,跑出去找人借錢。賭場要賺高利貸的利息錢,當然不能讓阿K在外麵借錢,於是大頭蝦出馬,偷走了阿K好不容易借來的錢。最後被逼無奈,他隻能跟賭場借錢,再一賭就是把把輸了,竟然欠下了幾百萬。
阿K被逼死那晚,大頭蝦也在場,肥強拿了把槍給他,讓他一起射。黑暗中看不清海水裏究竟哪個是阿K,但大頭蝦心裏總覺得自己有份殺了他。於心有愧,這陣子都沒去海邊,天天在各大賭場門口轉悠,想找些新財路。
這天他正蹲在米高梅酒店斜對麵的街邊上百無聊賴地抽著煙,一個穿黑西裝貌似酒店工作人員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太太你好,請問您是來澳門度假的嗎?我是米高梅酒店的工作人員,不知道您有沒有租車的需要呢?我們酒店現在有一個活動,可以日租一千的超低價租到奔馳車,而且油錢全免,隻要您填一下這張個人資料登記表,還可以獲得免費送保險。如果您租滿三天,我們還可以免費送您酒店的貴賓房一天,附送早餐和一次免費SPA,相當劃算哦。”黑西裝回頭指指身後相隔半條街的豪華酒店,殷勤地對兩位台灣太太介紹著,胸前的胸牌在陽光下亮晶晶,他的容貌和動作很有說服力。
什麼時候米高梅有這個活動的?澳門這麼小哪裏需要租車,到處都是免費的酒店巴士嘛。還有那胸牌,看起來好別扭。大頭蝦正覺得奇怪,兩位太太被黑西裝帥氣的容貌和彬彬有禮的介紹吸引住了,她們立刻表示願意租一天試試,當即刷卡三萬塊作為這輛車的押金,還另外給了帥哥一百塊的小費。
哇,就這麼幾句話就賺到了兩萬塊。大頭蝦的注意力完全被黑西裝吸引了,居然幹來米高梅的門口騙人,他要不是膽子太大就是本事太大。大頭蝦的視線完全離不開黑西裝了,黑西裝找到酒店門口監控的盲點,一叢綠植的旁邊,假裝酒店小弟代客泊車,專瞄奔馳富豪一類的高檔車。客人進入酒店後,他並不把車開到停車場,而是往路邊的巷口開去。手裏有了鑰匙,又有移動POS機和自己偽造的租車登記表,加上豪華的米高梅酒店做背景,不明真相的遊客絲毫不懷疑賭這是在行騙。那家夥在一刻鍾內又成功地做了一單,再次入手兩萬塊。
不到半個小時,不費什麼力氣就到手六萬塊,也太好賺了吧。雖然這個生意不能長幹,人家一去退車就會露陷,但有膽子這麼幹又能想出這個辦法騙錢的人還真是不多,至少能讓他大頭蝦崇拜。大頭蝦最佩服的就是白紙扇,因為他自己太瘦弱,打打殺殺的方麵肯定沒前途,所以隻能寄希望於靠腦子吃飯這條路。當初他跟肥強就是因為肥強腦子活,千術高,本指望跟他學點本事自己賺錢。但肥強根本就不教他,也隻是把他當馬仔使喚,必要時很可能還會拿他當墊背的,他心裏早就想過要重新找個有本事的大哥。
那個西裝男成功地入手第三單,一共賺滿了十萬塊後就收工了。他鑽進路邊一輛麵包車,換上T恤牛仔褲,正準備開車,麵前一個幹瘦的少年仔卻攔在了車前。
“有事嗎。”帥哥嘴裏叼著煙,從車窗探出頭來,口音還帶著點台灣腔。
“可以跟你混嗎?大哥。”大頭蝦一聽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沒準這位大哥是從台灣過來的,澳門有不少台灣佬都是道上的。
“跟我混?”帥哥眯起眼睛打量著大頭蝦。
“你的生意我都看到了哦,有錢大家賺,不帶我玩的話,我就去告訴米高梅的人。”大頭蝦麵帶微笑,卻出言要挾。
帥哥盯著大頭蝦足足看了半分鍾,最後扔掉煙頭,有些不屑地說道:“帶你玩容易,你有什麼本事呢?我們不需要拖後腿的。”
“好,你看著。”大頭蝦一聽對方要考驗自己,知道有戲,馬上鑽進了路邊幾家賣澳門特產的店鋪裏。正好有好幾輛旅行大巴停在門口,遊客們都在搶購澳門肉鬆蛋卷和肉脯。大頭蝦幹幹瘦瘦地,像隻小蝦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等他再出來時,手裏多出了三個錢包,頗為得意地炫耀:“怎麼樣,功夫還可以吧。”
“我們是靠想點子賺錢的,用不著幹這種事。我需要的人要夠機靈,反映夠快。”帥哥搖搖頭,不置可否地說。
“那你說,要我怎麼證明才可以。”大頭蝦不服氣。
“上車吧,還是先讓你見見我拍檔,他是我大哥,他要是說不行,我說行也沒用。”帥哥說完,已經打開了麵包車的車門。
大頭蝦高興壞了,馬上鑽進車裏,這家夥肯帶他見自己大哥,那就是對他還算滿意。
一轉眼三四天過去了,肥強幾乎每天都能在賭場遇到那位酒紅色頭發的靚女。靚女人靚運氣也旺,每次都小賭上幾把,或輸或贏,都不以為意。偶爾在肥強身邊站一小會兒,那股沁人的女性體香總讓他心魂蕩漾,於是相熟的賭客也會說笑,肥強一定是有了新相好。
自從靚女第一天出現後,肥強就對她格外上心,憑著多年看場子的經驗,這女人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像是真來賭的。不過如果不為賭錢,又何必來賭場呢?靚女身上從頭到腳都是名牌,就連腕上的表也是價值六位數的卡地亞限量版。通常穿成這樣的靚女,不會來這種低級的地下賭場,可這女人不僅來,還連著每天都來,到底想幹什麼呢?她不是本地人,也不是香港人,這個神秘的女人讓肥強著實動了動腦筋。
賭場最清閑的就是上午和中午,昨晚酣戰一宿的賭客們大部分還在休息,除了葡京之類的大賭場外,小賭場雖然開著門,但裏麵的人寥寥無幾。賭場旁邊的怡鳳閣,卻熱鬧非凡,倒不是這麼早就有嫖客上門,而是怡鳳閣的老板娘鳳姐跟肥強吵了起來。
肥強跟鳳姐並沒結婚,但澳門街上混的小古惑仔們都管鳳姐叫阿嫂。鳳姐十七歲就從台灣來澳門下海,當過小姐也當過媽媽桑,十多年來從賣自己皮肉到賣別人皮肉,手裏還有好幾個未成年的小姑娘,種種惡毒終於掙下了這家怡鳳閣。雖然地方破舊,好在房子是在自己名下,不用交租,比同行們賺得更多。幹這行的沒有不交保護費的,為了少交些保護費,鳳姐就沾上了肥強,兩人在一起已經好幾年了,鳳姐也以阿嫂身份自居。
不過肥強這種天天在外麵混的人才不把她當回事,用廣東話說,最多就是同居那條女而已。有了這個女人,他不用再租房子,有人打點吃的穿的用的,偶爾給點零花,偶爾也在她手裏周轉些錢罷了。
時間還早,鳳姐披頭散發連妝都沒畫,掩不住的大眼袋黑眼圈,滿臉憔悴,如果不是那身凹凸有致的身材,簡直慘不忍睹。走近些,還能看到她鬆弛的皮膚已有不少細紋。樣子不怎麼樣,罵起人來卻厲害。
“我丟你老母,用老娘錢,睡老娘的姑娘,睡完了還把老娘的戒指送給那個騷貨,我跟你拚了!”鳳姐歇斯底裏地喊著,舉起手裏的菜刀朝著肥強追去。
“幹,你個癲女人,那戒指是我花錢買的,想送誰就送誰,你以為跟我睡過就了不起啊,就是我老婆了嗎,就可以管我了嗎?”肥強也不甘示弱,鳳姐的菜刀還沒沾邊,他已經飛起一腳踢在鳳姐的腰眼上:“告訴你,世界上可以管我的女人還沒生出來。”
“你個死撲街敢打我!老娘跟你沒完!”鳳姐痛苦地揉著腰,掙紮著站起來,重回房間去拿更有殺傷力的武器,但她沒料到自己剛一轉身進屋,肥強也追了過去,把門關上並且反鎖。任憑鳳姐在裏麵對著門拳打腳踢,又哭又鬧,就是不理,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檳榔,塞一顆在嘴裏,得意癢癢地晃著腦袋下樓去。
鳳姐哪裏肯受這樣的氣,肥強前腳下樓,頭頂上兩個花瓶就前後腳砸了下來。咣當咣當,正好落在肥強身後,隻差一點就砸到了他的腦袋。
“我丟,我死了誰罩你。這條街上什麼都多,女人更多,我肥強招招手,分分鍾大把靚女送上門來。你人老珠黃還不醒目點,找死咩!”肥強被那兩個花瓶嚇了一跳,再也不顧彼此的臉麵站在街上就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