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幾百上千年前的事,誰知道真相啊。”司徒穎忍不住小聲插了一句。

“前輩,你的意思是,通天教主他老人家是得到了這兩部書?”老韓糾正著神叨叨扛把子的說法,那是打打殺殺的黑社會才用的稱謂。

“要不然你以為呢?”神叨叨神秘一笑,稍微平複了一下剛才的激動:“你們那個扛把子的本來就是個二流的相士,沒什麼出眾,不過是走南闖北混碗飯吃。但是得到那兩部書後,就不一樣了,短短幾年間居然創出了你們這個門派,當年也算盛極一時,我叔叔那時候也風頭正勁。可能你們都沒注意過,鬼穀子號玄微子,張雪庵呢?號玄機子。現在你還覺得他們之間一點關係也沒有嗎?後來玄機子想把這兩卷書傳下去,又怕門中弟子互相爭奪於己不利,於是把兩卷書變成了四本秘籍,兩部是講‘法’,兩部是講‘術’。另外為了隱藏書中最大的秘密,不被外人看去,又想方設法把最精髓的部分以秘本的形式寫進秘籍。不過他聰明反被聰明誤,當時恰逢亂世,正是揚名立萬的好時機,你們江相派沒有出來一位像樣的人物,實在是可惜。到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們反而要來找什麼秘籍,就算是學了那一身本事,也可能一輩子派不上用場嘍。”

“原來如此,多謝前輩指點。”老韓聽完這些話,已經神色憔悴,他為之奔波了這些年的目標,難道就是水中花鏡中月嗎?歸根結底,他隻想振興門派,為世人多做些好事而已,可現在看來,這個自認為了不起的理想就像個笑話。

“你也不用灰心,告訴你吧,其實這些年我叔叔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秘籍的說明書,幾十年的海外生涯,說不定他早就先你一步得到了。我把他的地址給你,你們去問問看吧,說不定你那個振興門派的願望,可以實現。”神叨叨見恩人如此失望,這才回過神來,自己不該把話說得太絕,他問店家要來紙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叔叔楊海波的新加坡地址。

老韓完全不記得怎麼跟神叨叨道別的,從餐館走出來,隻覺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好在陸鍾和司徒穎一左一右攙扶著他,為他打氣。

“幹爹,我們去新加坡吧。說不定真能找到些什麼。”

“師父,說不定我們不但能成為最好的老千,還能成為一代千雄呢,我可是你親自挑中的人,肯定不會差。”

“我老了,又有病,怕死啊。好怕看不到那一天,遙遙無期了。”老韓無奈地笑笑,恢複了些許精神。

“誰說您老,您一點都不老,這幾天每次您路過葡京金沙和永利門口時,那些女人不都來纏著您嗎!”單子凱也來拍拍師父馬屁。

“是啊,您現在的樣子,就算說五十出頭也有人信。”梁融指指老韓的時髦打扮。

老韓長長地舒了口氣,茫然的目光終於落定,“好在有你們陪在身邊,就算是死,我也沒什麼遺憾了,謝謝你們。”

“幹爹,別老是說什麼死啊死的,不吉利。”司徒穎見幹爹的精神好些,馬上撒起嬌來並及時轉移話題,假裝為難地說:“咱們去新加坡也好回大陸也好,可現在手頭還有一千五百萬呢,怎麼帶出去呢。”

“這好辦,存進地下錢莊。今天存,明天就能憑收據在內地拿到相應的現金。他們服務很周全的,不論是機場還是賓館,你一個電話打過去他們錢莊的人馬上會拿著支票或者現金專門送來。”梁融應聲答道。

“怎麼可能這麼方便,那可是違法的。”司徒穎假裝驚奇,再次吊起幹爹的興趣。

“也沒什麼難的,隻要在港澳成立一家融資公司,再找家內地的外資公司合作,或者幹脆自己在內地城裏一家不掛牌的融資公司,然後兩頭截款就行。隻要付給他們一定的交易費,他們的賬上也有數量龐大而穩定的固定資金,不論是開錢莊的,還是要洗錢的,或是要把錢帶回大陸的,大家各取所需。”老韓的思維果然被司徒穎成功帶動,暫時忘記了剛才的事。

“我就知道幹爹你懂得最多了。”司徒穎拉著幹爹的手搖了又搖,其實哄老人家就跟哄小孩一樣,老韓的心情又變好了一些。

“師父,那我們明天去哪裏?新加坡還是回去。”陸鍾心裏卻惦著剛才的事。

“去新加坡吧,跟我這麼久,你們也沒好好休息休息,這次就當休假,什麼任務都不做,輕輕鬆鬆地玩一回,順便拜訪前輩。”老韓本就性情豁達,他知道得不到答案的時候時候就把問題放下。

聽師父這麼一說,大家都高興壞了。單子凱說他現在就去訂酒店,梁融說要去為新加坡之行買些新衣服,老韓也說自己要去永利去小玩幾把。司徒穎卻有幾分扭捏地要求借車,讓陸鍾帶她去好好看看夜景。

“小心點。”老韓低聲吩咐陸鍾,不要再去賭場附近,免得多生事端。

司徒穎拉著陸鍾當車夫,去路環的黑沙海灘踏浪。這個時間遊客稀少,那些黑黝黝的沙子竟然細膩無比,夜裏看不清海水的顏色,白色的浪花翻卷著,有種別樣的美感。司徒穎像個孩子似的跳著叫著,不時飛起一腳撩起海水濺到陸鍾身上,最後古靈精怪的她居然把陸鍾帶到了墳場區。

盡管在夜裏,這座墳場也沒有那種蕭瑟肅殺,高高低低的十字架,周圍綠蔭蒼蒼,許多墓前都有鮮花。這裏安靜得能聽到蟲子的叫聲,一抬頭就能看到天上的繁星,在月光的映照下,這墳場竟然有種別樣的浪漫。司徒穎故意在其中一個墓碑前駐足,那是一處夫妻合葬的墓穴,兩位老人的合影顯得十分安詳,那淡淡的微笑,仿佛告訴大家他們此刻已身在天堂。

墳場旁邊還有個小小的教堂,典型的歐式風格,拱形的門框和大大的十字架彰顯出純粹的異國情調。十字架前供奉著長明蠟燭,四下裏無人,隻有陸鍾和司徒穎的影子被拉長。

“你覺得,澳門怎麼樣?”最最大方的司徒穎居然小女人地低下了頭。

“我覺得這城市就像一個雙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陸鍾卻絲毫不理會她的柔情。

“什麼嘛,這麼煞風景。”司徒穎一跺腳,這家夥太不解風情。

“你聽我說,這裏有這麼安寧祥和美好的墳場,有和善勤勞的澳門人,有那些美好的風景,還有那些獨特的建築,如果僅僅是這樣,這個城市就是個完美的好人。”說到這裏,陸鍾轉過身遙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光:“可是,你別忘了這裏還有那些紙醉金迷的賭場,那些讓人神魂顛倒的賭局,還有那些傾家蕩產跳樓自殺的人。這個城市,看起來又像個殘酷冷血的家夥。

“可我喜歡這裏,刺激奢靡風情萬種,可以很安靜,也可以很亢奮,就像我。我甚至想過,將來要是結婚就來這裏度蜜月。”

月光下的司徒穎很美,和她平時扮演的種種角色都不一樣,不美豔不妖嬈不強勢,就是個滿心憧憬的鄰家女孩,對未來有無數幻想。

“小穎,很抱歉我現在思路很亂,今晚聽到的那些話讓我不能冷靜。我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傷感情,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肩負著振興門派的重任,我不能動感情,更不能結婚。請原諒……”陸鍾狠狠心,終於把這番話說出了口。

“什麼?我不信,你騙人。你根本就是不喜歡我,用不著找這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司徒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麗的大眼睛裏一下子漲滿了淚,可好強的她不願意在陸鍾麵前落淚,一扭頭朝身後跑去。

“不是這樣的,你別跑,其實我……”陸鍾話還沒說完就追了出去。

他後悔極了,今晚聽了神叨叨的一番話,腦子亂,是自己不該說出實話,這個衝動的大小姐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遠遠看著司徒穎像一輛失控的列車在狂奔,卻又忽然止住了腳步,在她麵前忽然出現了兩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陸鍾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加快了腳步衝上前去,把自己的身體攔在司徒穎前麵。

“你們要幹什麼?”司徒穎和陸鍾異口同聲。

“請二位走一趟。”那兩個黑西裝一邊說著,撥開了西裝露出插在腰間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