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3 / 3)

傅玉麟道:“那怎麼行,師父的指示是要你……”

莫秀秀一歎道:“師父隻因為我是複仇的苦主,才要我擔任這個名義,其實他老人家也明白,我行事優柔寡斷,魄力不足,絕非領袖之才,所以才要你來幫助我,擔任盟主之後,不僅是為了複仇雪冤,還要負起天道盟的一切責任,這是擔當不了的,與其將來多一道麻煩移交給你,不知從開始就讓你來獨擔艱任,由我從旁協助你。”

傅玉麟剛要開口,莫秀秀接著道:“何況師父的本意也是鍾意於你,他明知道我擔任不了的,隻是由我來求你,更能加重你的責任感而已,師父對你隻有授技之德,何況他有求於你,這也算不上恩德了,而工作又是那麼危險,責任又是那麼重大,唯恐你拒絕,才多此一道手續,讓我來動之以情,師哥!你肯答應嗎?”

傅玉麟想了想才道:“師父給我的是一個舉世難求的機緣,我焉能推辭呢,何況還有你的情份在內。”

莫秀秀道:“我們立刻到你家去,成婚之後,我侍奉堂上翁姑一個月,然後我們再到天道盟去就任。”

傅玉麟一怔道:“為什麼要這樣呢?”

莫秀秀接道:“女婿有半子之誼,為嶽家複仇雪冤,也有責任的,那時堂上翁姑總不會阻止我們吧。”

傅玉麟道:“秀秀!我的父母不成問題,他們雖然望我成家的心很切,也認定了你是他們的兒媳婦,卻一直沒有催促我們,就是為了促成你的孝心,他們以前知道你的仇家是淩寒水,都不禁止我助你複仇,現在自然也不會,急的隻是我,可是我現在倒不急了。”

莫秀秀一怔:“師哥的意思是…”

傅玉麟道:“師父跟你這樣器重我,我也要對得起你們複仇之事責無旁貸,但成婚之期,至少也要等我正式接任天道盟之後再舉行,才像話。”

莫秀秀道:“師父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的。”

傅玉麟莊容道:“師父雖然有了安排,但也說我們的能力尚欠缺,必須經過一番努力,所以事情不能想得太如意,要想剪除白雲殘,必須要擊潰豪傑盟,那就要借重天道盟的力量,所以在盟主未定之前我娶了你,萬一有了問題,我怎麼對得起你,秀秀!我們就這麼決定吧。”

莫秀秀無限感激,投在他的懷中道:“謝謝你!師哥。”

傅玉麟攬住她的雙肩,輕聲道:“秀秀!淩寒水死了,我們那個神秘的師父不再存在了,我們也該擺脫師兄妹的身分,不必再叫那麼生分了……”

莫秀秀嬌羞萬狀,埋首在他胸前,叫了一聲:“麟哥!”

雖然隻是兩個字,卻含著無限嬌柔,無限旖旎,傅玉麟情不自禁地攬她更緊,低頭看著她閉眼睛後的那兩排黑而長的睫毛,輕輕地吻了一下她櫻唇,柔聲道:“秀秀,這五年來,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雖然每個人都把我們看成一對,但直到現在我才覺得你是真正屬於我的。”

莫秀秀一言不發,默默地溫存著,傅玉麟又道:“秀秀,別人都說你美,我隻覺得見過的女孩子沒一個趕得上你而已,可是今天,我才發現你的確美,美得絕俗……”

他的擁抱愈來愈有力,他的體溫愈來愈熱,莫秀秀雖然同樣地感到無限溫情,但接觸到地下的屍體時,熱情突然冷了下來,連忙掙開了道:“麟哥!我們該把師父安頓了,不能讓他老人家一直孤露在這兒!”

傅玉麟也警覺了道:“是的!我們該辦的事還多著呢!還有,我們到天道盟該怎麼說呢,總不能說我們殺死了淩寒水,前來接替他的職位吧。”

莫秀秀道:“師父還有一封遺書,必然安排好了。”

於是兩個人再度搜身,終於找到了另一個布囊,裏麵藏著一枝金光燦燦的小劍,劍身上刻著“替天行道,天道無虧八個篆字,另有一封淩寒水的手書,寫得很簡單,寥寥數證“餘因事須往西地一行,歸期難卜,茲將盟主信符交來人帶回,並托其代行盟主職務,伏維諸君賜予讚助!”

莫秀秀道:“麟哥!你看我說得不錯吧,師父並沒有指定要我接任,可見他老人家算準我會轉求你的。”

傅玉麟肅然一拜受劍,然後道:“目前我們還是讓他帶著這張麵具,算是我們的師父吧,等白雲殘伏誅,真相大白之日,我們再來啟靈重新安葬,那時你再以赫秀秀的身分前來叩謝這位仁至義盡的叔叔對你的照顧之恩。”

莫秀秀惻然垂淚,兩人一起動手,掘了一個深坑,將淩寒水的屍體埋了下去,踏平浮土,兩人又拜了幾拜,然後傅玉麟才道:“走吧,趁著天黑趕路,明天一早就可以到達秦中天道盟總壇,說不定還有一場麻煩呢。”

當他們兩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時,丘峰深處潛來一個半老的婦人,把浮士扒開,捧著淩賽水的屍體,經過一陣推拿後,淩寒水的身於居然又動了,這婦人又在他口中喂下了一粒丸藥,片刻後,淩寒水的眼睛睜開了,瞧見那婦人,身子一陣震撼,失聲道:“九霞……大嫂……”

那婦人執著他的手,歡聲道:“寒水,你這是何苦呢,十五年來,你對孩子們盡的心也夠了,何必一定堅持一死呢?那玉麟是你的孩子吧。”

淩寒水頓了一頓道:“是的!你不會怪我這麼做吧。”

婦人道:“不會的!而且我很高興你這麼做,我們之間的情天缺憾,讓他們去彌補吧!

玉麟自己知道嗎?”

淩寒水道:“不知道,他一直是我的妹妹撫養長大的,始終把我的妹妹妹夫當作他的親生父母!”

“他自己的生身母親呢?”

“死了!生下他就死了,當時我娶她,隻是為了安大哥的心,所以婚後我很少回家,她就鬱鬱以終了。”

婦人一歎道:“寒水,我感到對你很虧欠,更感到對她抱歉,所以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想找機會報答你。”

淩寒水想想道:“你頸上的創痕都好了嗎?”

“早就好了,你也是的,明知道我身邊也有一顆活命金丹,為什麼偏偏用你的那一顆呢?”

“那時間我怎能在你身上亂摸呢?何況我用不著。”

那婦人又一歎道:“幸虧你留下那一顆在我身邊,今天可以用來救你,否則今天我就無法救活你了。”

淩寒水輕歎道:“你實在不必救我的,那顆金丹該給孩子們留著,說不定他們更需要呢。”

“不!你對秀秀的一切都夠了,不必再多給她什麼了。”

淩寒水想想道:“這些年來你都在哪裏?”

“在一個地方隱居著,每年都來趕一次你們的約會從你化裝教秀秀武功開始,我就知道你的用心了,我也明白你的個性,不把事情作一個交代,你是不會罷手的,所以我一直壓製著自己不出來見你,也一直在等這一天。”

淩寒水忽而一笑道:“你真了不起,別的不說,五年來你一直在這兒看我決鬥,我居然會沒發現你。”

婦人苦笑道:“我得力於一個閑字而已,閑中無事,我隻好在練功上消遣,但也隻是為著消遣,功力再精深也沒有用,現在我的確沒有任何雄心了,唯一的心願就是報答你,寒水,你用心太苦了,給秀秀的信上為什麼不說赫連達是我刺死的呢,而你要獨承罪過。”

淩寒水苦笑道:“劍是你刺的,大哥的死卻仍然咎在我,因為照當時的情形,那粒保命金丹應該先救他的,我卻用來救了你,再說你憤急出劍,也是為了我,你與大哥的感情並不好,絕對不會因而生嫉……”

婦人俯下頭道:“是的!我不為嫉妒,而是為了憤怒,我為了稟承師命,作了多大的犧牲嫁給了他,他還做出那種事,叫我怎麼不恨他人骨呢。”

淩寒水忙道:“那不能怪大哥,他是受人陷害的。”

婦人冷笑道:“寒水,事後我都知道了,你何必又替他隱瞞呢,那個女的根本是他的姘婦,要不我隻殺了赫連達一人,你為什麼連那個女的也殺了,你無非是在保全他的名譽而已。”

淩寒水道:“可是那次他確是被點中了穴道。”

婦人道:“這我曉得,白雲殘點中他的穴道,做成他強暴之狀而已,實際上他們早有私情,若非他在忘情之際,白雲強又怎能點住他的穴道。”

淩寒水道:“總之,我對大哥一直有愧疚之處。”

婦人道:“愧疚之處是有的,但你補償得太多,尤其是替我掩蓋了殺夫的行為,不過想想赫連達也死有餘辜,他另找女人不可恨,可恨在他不該勾引部屬的妻室,醜事如果傳了出去,我們都不能做人,我刺出那一劍時,心中毫無疚意。隻想一死了之,偏偏你又救活了我。”

淩寒水道:“怪不得大哥,你冷落他,那個婦人又勾引他,人有的時候總是難免糊塗的。”

婦人道:“那能怪我嗎?”

淩寒水道:“不!怪我!如果我勇敢一點,寧可抵抗師命而娶了你,事情不會如此,如果你們婚後,我不跟你們在一起,你也不會時常冷落他,這還是怪我不好,我既然揮慧劍斬斷了情絲,卻又想時時看見你……”

婦人默然片刻才道:“寒水,你勇於自責,把一切過錯都攬去了,我還說什麼好呢?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把秀秀也培植出頭了,還是談我們的問題吧。”

淩寒水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問題?”

婦人道:“你救活了我,沒一個人知道,今天我又救活了你,也沒一個人知道,在這世界上,我們兩人都死了。但在我們的世界裏,我們還有一段歲月,我隱居的地方是個人跡不到的荒山,到那兒去過完我們剩餘的歲月吧。”

淩寒水的臉上現出一陣猶豫的神色,婦人又道:“你別解不開心裏的死結,就算我是赫連達的妻子,為他守了十五年的寡,現在也有再醮的自由了吧。”

“可是大哥的死……”

“赫連達是我刺殺的,不為別的,為了他與部屬的妻子通奸,有違天道盟的誡條,他也該死,何況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並不是一兩個人的錯,還有白雲殘的陰謀在內。”

淩寒水仍是沉吟未決,婦人道:“除非你的心……”

淩寒水苦笑道:“九霞!你該知道我的心,我救活了你,就是想到有一天會與你團聚的,可是現在尚非其時。”

“你還要等什麼時候?”

“等兩個孩子把天道盟的事業能真正接替下去了才可以想到我自己的事,我沒想到今天他們會得手的,他們的武功還不夠純熟,不足以擔當這個重任。”

“你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辦法幫助他們呢?”

“我可以暗中匡扶他們一下。”

婦人想想道:“那讓我跟著你總可以吧!我不再離開你了”

淩寒水道:“當然可以,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呢!白雲殘自從另組豪傑盟,武功精進,我不見得是他的敵手!”

婦人忽然道:“寒水,你叫兩個孩子去接替天道盟的盟主是不錯的,但你要他們去發掘真相可不聰明……”

淩寒水道:“不!大哥與那婦人私通的事白雲殘並不知道,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才殺死她,那天是白雲殘先搭上那個婦人,將她迷昏,再暗算了大哥移到她房中去的,否則我也不必殺死她了,留下她一個活口,仍然可以揭穿白雲殘的陰謀,可是我怕她說出更多的話來,這個女的不守婦道該殺,白雲殘居心險惡該殺……”

婦人苦笑道:“赫連達呢?”

淩寒水頓了一頓才道:“以天道盟的誡條,大哥的行為是不可原諒,但他已經死在你的劍下也算了。”

婦人道:“那他死得並不冤屈,你又為什麼叫孩子們去為他翻案呢?那不是有違你的良心嗎?”

淩寒水道:“不!大哥死的時候是冤屈的,至少當時的情況是白雲殘故意安排的,查明這個真相可以使秀秀抬起頭來做人,至於大哥的糊塗賬,隻有你知我知,死者已矣,我們不必去冒瀆他了。”

婦人終於輕歎一聲,道:“事情到了你手裏,似乎都是對的,我也不跟你爭辯了,你的傷及關係嗎?”

淩寒水道:“傷很重,但有了活命金丹,大概可以保得住了,你住的地方遠嗎?”

“不遠,半天就可到了。”

“那很好,兩個孩子到天道盟去,暫時是不會有事的,護盟四老是我的心腹知己,一定會支持他們的,但繼任盟主的事,要等一個月後,召開盟會時才能作個正式的決定,我去休養一個月,到時暗中給他們一點幫助吧。”

於是莫九霞扶著淩寒水,踏著朦朧曙色,也悄悄地離去了,他們忘了一件事,就是把地上的坑填平,在他們走後,又有一個人悄悄地來把土坑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