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四老在傅玉麟“道氣歸元”神功試測之下,終於先後都辨明了所中之毒而解除了,而傅玉麟得那個神秘劫後人遺的大還丹之助,也很快的恢複了元氣,靜靜地等待著會盟之日的來臨,這些事都是在極端秘密下進行的!
四老中毒失功的事,他們瞞住自己人以免引起慌亂與騷動,他們祛毒恢複行功的事,則瞞住了暗中下手的敵人,準備在會盟之日,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奇,至於洛中雙英玉狻猊傅玉麟與金鳳凰莫秀秀準備繼淩寒水之後接任天道盟主,更需要瞞住每一個人,以免橫生枝節!
淩寒水身故之事,以及他與這兩個年輕人的關係,隻有傅玉麟與莫秀秀知道,他們不敢也不便說出來,而淩寒水死而複生,與莫九霞偕隱之事,則連他們兩人都不知道!就這樣幾個人,卻已包容著如許多的秘密通盤的秘密,似乎隻有一個劫後人最清楚,雖然這個人的身分已呼之欲出,但目前還沒有到他現身的時候。
由於施功解毒的快速與成功,使天道四老對這年輕人充滿了信心,在他們的估計中,傅玉麟之所能,似已超出了前盟主淩寒水,因此對他繼承盟主的事,也充滿了樂觀,傅玉麟自己心裏是明白的,他實在還欠缺得很多,離會盟之期雖隻僅有半個多月,這一點時間,他都不肯放棄,每天孜孜不息地藏身在天道盟中,溫習舊有的功夫,希望在溫故中了解一點新的東西,而這將近二十天的苦修,也確實使他步入一個新的境界。
這倒不全是他努力鑽研的結果,每當他遇到一個進修上的難關,苦思而不得其解,無法超越時,最多不超過兩天總有一張小小的字條,留下短短的二三語,指示他克服這個難關的訣竅,而這個指示,往往是絕對正確的。
這使得傅玉麟很困擾,因為那筆跡異常陌生,既不像他神秘的師父淩寒水,也不是那神秘的劫後人,但這個人一定對他的武功十分清楚,才能作如此確切的指示,而這個人也一定隨時在注意他的行動,才能了解他的進展的程度。
這些小字條他都珍重地收藏了起來,連莫秀秀都不知道,因為天道盟的武功是偏重於男人的,這些進境是莫秀秀無法達到的,告訴了她也沒有用,算算所存的字條,已經有七張之多,也就是說那神秘的指點著七次施惠了。
離盟期還有三天,稍遠一點的赴盟者已經來臨了,限於規律,這些人在期前是不準進人天道盟的總壇,他們隻能寄寓在逆旅中,等待會期之中,天道四老則十分忙碌,有些人須要拜會,有些事須要磋商,都是在外麵解決。
當然他們必須對新任盟主作一番報告或請示,以便使他有充分的了解,可是傅玉麟卻一概不管,完全推到莫秀秀一個人頭上,他自己想在這三天的時間內,不但把武功作更進一層的鑽研,而且也想摸出那神秘指示者的真相……這個人一再對他關項,當然是出乎善意的,但他是個高傲的年輕人,雖然充滿了感激,也不願這樣暗中受人嘉惠!
他早已安排妥當,兩天前就把本門的金龍劍式十八手作一番苦練,在最後的“龍行八方”那一手上,故意留出個破綻,裝得似有呆滯,無法一揮而就,整整的兩天,他都停頓在這一式上,相信那一式上那個神秘客一定看在眼中,也必然會在今夜前來作一番指點,所以他在靜室中,再三反複練習這一招,足足有半個多時辰,練練停停想想,然後再練,直到三更過後,他才疲累不堪,伏案假寐。
實際上他卻是閉上眼睛,養精蓄銳,準備著那個神秘客的光臨,就這樣靜候半個時辰,遠處更鼓四擊,他真的有點睡意朦朧時,忽然身上微涼,燭光輕搖,他才陡地一驚,知道人已經進來,心中一則以驚,一則以喜。
喜的是那人終於來了,驚的則是那人的輕身功夫與手腳的輕捷,這是一間秘室,門窗都關得緊緊的,那個人必須撬開窗子才能進來,以自己耳目之敏,居然會毫無知覺,假如不是突生的涼意,他簡直不知道人已經進來了!
但他還是沉住氣,伏案不動,摒息以待,慢慢地他感覺到有人在他身上披蓋了一件外衣,眼角輕眯,隻能看見一支細白的手,又放了一張字條過來,絞長的手指,尖尖的指甲,都證明那是一支女人的手,隻是手背上微凸的血管顯示出這雙手的主人年紀已經不輕了。
他仍然不動,眼縫中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窈窕的影子飄向窗外,輕輕放下窗門時,他才突然地跳起來,搶到門外,他早已勘察過了,那扇窗外是一道兩丈多的高牆,窗與牆之間隻有兩尺來寬的空隙,一端是封死的。
來人雖然從窗中出去。仍然必須從門口經過,所以他早就將門栓拔掉,一穿而出,準備用那條死弄堵住來人。
等他衝到門口時,果然看見一個黑衣人站在窗前,似乎被這突然的變動怔住了,但也就是一刹那的時間,等傅玉麟單手橫刀,準確進一步問話時,那個人忽然平地升空,直冒兩丈多高,飄身落在牆上,然後朝外飄去。
傅玉麟驚得呆住,一縱兩三丈不足為奇,稍具輕功底子的人都做得到,以他自己的造詣,還可以達到四、五丈的高度,但必須有足夠的距離斜衝而騰,在兩尺多寬,僅可容身的死弄中,直升兩丈多高,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也隻呆了一下,隨即利用一丈多長的死弄長度,縱身上了折轉的邊牆,移目追視,但見那人已縱身牆外的一座五丈多高的假山上縱去,腳才點上假山縱去,腳才點假山,忽然假山背影裏又冒出一條人影,橫劍朝那人砍去,口中還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入天道盟來擾亂,躺下!”
那是莫秀秀的聲音,傅玉群急忙喊道:“秀秀,使不得,攔住他就行了,不可下殺手!”
可是喊得仍太遲,莫秀秀不明就裏,出手就是飛鳳劍式中的殺著“風凰三點頭”一劈三變,分攻上中下三路,根本是收不住的,眼見那人即將飲刃劍下,不知怎的,那人身軀急翻,利用一足輕點,再度升空,而且還在空中伸手輕輕一點莫秀秀的後腦,手法奇疾。
莫秀秀嚶嚀輕呼,抽身倒地,直摔了下來,傅玉麟情急,連忙跳下去,剛好接住莫秀秀,沒讓她摔在地上。
那人點倒莫秀秀之後,見她摔下假山,倒是頓了一頓,見到傅玉麟接住了莫秀秀,才安慰地籲了一聲,跟著雙足輕頓,像一頭長了翅膀的夜鳥,飄空而逝。
傅玉麟自然無法再去追趕了,首先把莫秀秀抱進了屋子,仔細一檢查,才發現莫秀秀的垂陽穴上受製,那是死穴之一,但對方落指極輕,僅僅使她昏厥而已,連忙將她拍醒過來,莫秀秀第一句話就間道:“那個人呢?”
“走掉了,秀秀,你也太莽撞了,那人的武功極高!而且對我們的劍法武功極為熟悉,你怎貿然出殺手呢?”
莫秀秀頓了一頓才道:“是啊,我施展出飛鳳劍法,除了熟知虛實的人,絕對躲不過,這個人居然躲開了不說,而且還能出手反擊把我點倒,我們的師父都沒有這份身手,這個人是誰,他是幹什麼來的?”
傅玉麟苦笑道:“我知道就好了,我安排了這麼許久,就是希望知道這人是準,那曉得還是沒成功……”
“你已經知道這個人會來?”
傅玉麟輕歎道:“可以這麼說,我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但算得準此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會來一趟。”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們也可以預作安排!”
傅玉麟搖頭道:“沒有用的,此人在天道盟中來去自如,地形極熟,我的一舉一動俱在眼中,如果預作安排,他就不會來了,何況以他的身手來看,埋伏的人再多,也攬不住他,以你的劍法身手,尚且一樣受製……”
莫秀秀驚道:“那倒是真的,這人是誰呢?會是白雲殘。隻有他才有這種功力!”
傅玉麟道:“絕不會,這個人的來意很善,他是指點我的武功而來的,白雲殘會這麼好心嗎?何況我從一切征象判斷,這人多半是個女的,年齡約在四、五十之間。”
莫秀秀不信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傅玉麟這才取出一大批收藏的字條連同今夜新得的那一張,同時又把今夜觀測所得說了一遍,兩人都驚異不已,這時裘三豐也聞聲而來,因為今天是他值更,聽見莫秀秀的呼聲後,起來問訊的,他一進門就道:“盟主,沒發生什麼吧!老朽聽見有人在這兒呼喊好像是莫姑娘的聲音,剛才看見一條人影由花園中竄出來,老朽追了上去,但此人身法太快,一追就追丟了。”
傅玉麟已把字條收起,也不願說出詳細的情形,淡淡地道:“沒什麼,我正在練功的時候,發現有人窺探,剛好秀秀也來了,把人驚跑了,會期在即,毫傑盟的人也在暗中蠢動,這些事總是免不了的!”
裘三豐見他們都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道:“隻要盟主安然無恙就好了,由於各路盟友來得不少,為了接待事宜,大家都忙了一點,對總壇的防備稍見鬆馳,今後自當加強,盟主自己更應該特別小心!”
傅玉麟笑道:“我知道,今天是我最後一天練功,從明天開始,我要養養精神,準備盟會的事宜了。”
裘三豐道:“是啊,盟期那一天,挑戰者可能不少,這兩天老朽等四下訪問,發現他們的態度都十分暖昧,好像淩盟主易位之事,大家都知道了似的。”
傅玉麟道:“這個他們不會知道的倒目前為止,隻有你們四位與陸大彪知道,我相信你們不會告訴別人。”
“那為什麼大家都不似先前恭順了?”
傅玉麟道:“第一是四位受人暗算中毒的事,可能已經流傳出去了,大家以為淩盟主雖然功參造化,但沒有四位頂一頂,盟主的位子恐怕也難以保得住,第二是上官夢雲與方憶霞連劫了天道盟友的五家鏢旗,天道盟都沒有表示,他們認為天道盟的威信已不受重視了。”
裘三豐想想道:“這也可能,都是老沙的主意,要將奪回的五麵鏢旗在盟會還給他們,不準宣揚出去,否則他們對盟會的態度,一定會改變得多。”
傅玉麟笑笑道:“沙老也是一片好心,想在那時候宣布此事,使大家增加對我的好感,我並不想藉此示惠,即使我不當盟主,也不能容許宵小橫行不法的,這是理所應為的事,但沙老如此盛情,我也不便推辭,最主要的是我不願讓大家太早知道淩盟主是選了我來接任的事,隻好由著他去了,但請裘老放心,有四位的幫忙,以及淩盟主的重托,我一定會盡力去爭取這個榮譽的!”
裘三豐歎了一口氣道:“淩盟主看中的人是不會錯的,從盟主替我們解毒的功力來看,較之淩盟主尤為精深,但本屆盟會恐怕枝節很多,就是淩盟主自己在此,恐怕也難以保持蟬聯,因為怪事太多了。”
傅玉麟道:“裘老可以說說有什麼怪異之處。”
裘三豐道:“首先是我們中毒失功之事,雖然很秘密,但仿佛已經有人知道了,這些人以前來時,總要半真半假地找我們在會前試探一下,有些老朋友當然是藉此了解三年來的進境,但也有人是試探一下我們深淺的,今年卻碰都不碰我們一下,分明是知道我們不能動手了。”
傅玉麟笑道:“那不是很好嗎?到時候四位一展身手,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意外,豈不更有意思?”
裘三豐道:“事情固然對我們有利,但也增加了嚴重仕,這些人既然將我們治住;必然是具有問鼎之心,淩盟主武功蓋世,眾所周知,他們今年忽生取代之心,必然已有了相當準備與把握,那可不能等閑視之。”
傅玉麟道:“好在他們準備對付的人是淩盟主,不知道今年換了人,因此這些準備未必有用。”
裘三豐道:“還有就是今夜來的那個夜行人,身法之快捷,似乎已經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那很值得擔心。”
傅玉麟笑道:“這個人倒不必放在心上,他好像沒有惡意,因為他隻是站在窗外看著,他到的時候,我正在運氣,如果他要傷我,那時我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可是他並沒有如此,一直等我練氣完畢,準備問他時才退身離去。”
裘三豐道:“那此人來意為何呢?”
傅玉麟想想道:“說不上,也許是我的一個前輩或父輩,怕我受人暗算,替我護法守關。”
“盟主單人練功的確是太危險了,但盟主想到此人是難嗎?如果真有這種高手,請得來是一個好幫手。”
傅玉麟隻得繼績圓謊下去道:“那可不知道,家師就不喜揚名,他的朋友也多半是隱世的異人奇士,也許會暗中照應我一下,絕不會正麵出頭幫助我的,何況我也不想靠別人來成事,除了四位外就是秀秀與我兩人挑了!”
裘三豐聽他這麼一說,也不便直詞了,從身上取出一簡紙卷遞過道:“這兒有一份資料,都是記載各處盟友與長老的出身來曆與武功專長的,雖然是從前的記錄,但盟主不妨瀏覽一遍,也好多一點了解!”
傅玉麟對這一份資料很重視,連忙接了過來,一張張地打開來看,不明白地方還步步詢問。前麵的資料較新,全是淩寒水的手筆,傅玉麟與莫秀秀都很熟悉,看了心裏多少有點激動,翻到後來,紙質較黃,年代也久遠了,傅玉麟心情更激動了,連忙把莫秀秀找個借口支開去,然後問道:“裘老,這是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