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豐道:“這是秘密檔案,照例由盟主親自執筆,有些是第一任盟主赫連達的親筆,還有一些則是赫連達夫人莫九霞的代錄,今後恐怕要傅盟主加以增錄了。”
傅玉麟強忍住心中的激動,道:“好!這些資料我要詳細的看一下,裘老還是請到四處去照應一下,人手不夠,就叫秀秀陪你,讓我一個人好好地研究一下。”
裘三豐答應著走了,傅玉麟這才掏出身邊的字條-一對照,他才發現每次指點他練功的那個神秘客,字跡與莫九霞十分相似,隻是更為勁練了。
而第一次將他與莫秀秀在懸崖勒馬救醒的劫後人,字跡竟與赫連達十分酷似,雖然那些是刻桌麵上,已經被抹去,但包著大還丹的那張紙上還有一些用法指示。
傅玉麟取出剩餘大還丹的包紙,加以對照,越看越像,心裏十分震驚,淩寒水遺書上說他們都死了,但死去的人,怎麼又會冒出來留書指示呢,他被這個問題困擾住了,尤其是今夜,他雖然沒有看見神秘客的真麵目,但已約略可知道是個中年女子,那極可能就是莫九霞,否則就無法躲過莫秀秀的飛鳳劍式,更不會對自己如此照顧。
而那個送藥救危的劫後人,如果不是赫連達,也不必對他們如此盡心,給他們那麼珍貴的靈藥,何況他署名劫後人分明劫後餘生之意;莫非他們都還沒有死;那淩寒水遺書所說的事,又有不確實之處了。
這些問題他不敢讓莫秀秀知道,因此把資料看一遍後;又秘密地藏了起來,然後就閉目深思想著要如何解開這個謎,把那些人都引出來見一次麵……
天道盟三年一度的會期終於到了。卯時正,深閉的大門在禮炮聲中打開,由護盟四老將等候在門外的各地盟友長老一一引進到大廳上,按序坐定,按照慣例,盟主是最後才人座的,盟主的座位在麵南正中,旁設四席,則是護盟四老的位置,東西兩列各設六座,是十二元老的席位,北麵則排了好幾列椅子,是各地分會負責人與三十六護法的位子;那一麵坐得滿滿的,東西兩列,則空出三席。
大家知道有三位長老缺席了,其中皖北玄真觀主天機道長已於去年仙遊,可是皖南祁門石坑村的遊龍劍客張惠堂與贛北景德鎮的追風俠馬騏為什麼不到則令大家很困惑!因為這兩人在盟中的地位很高、也很熱心,曆屆盟會,他們一向到得最早,今年是為什麼呢?
疑惑盡管疑惑,盟會卻不能延誤,等大家一起坐定後,身為司禮的沙金炎以嘹亮的聲音喊道:“恭請盟主就位!”
大家都站了起來,屏後轉出一對青年男女,各人又是一怔,有幾個人認得他們正是洛中雙英。傅玉麟徐步就位,莫秀秀則坐到他身邊,傅玉麟一伸手,神態從容地道:“各位請坐!”
西席的冀北旋風堡主“衝霄神鶴”王仲遠立刻就叫起來,道:“他憑什麼坐在盟主位上,淩盟主呢?”
傅玉群從身邊取出天道盟主令符天道金劍,朝四下揚了一揚,一言不發,王仲遠隻得悻然坐下。
傅玉麟這才淡淡地道:“淩盟主因故不能參加盟會,委托在下代理本屆盟會,主持會務!”
王仲遠道:“有什麼憑證呢?”
沙金炎怫然道:“王兄問得大失禮了,天道金劍難道算不得憑證,在會場上認劍不認人的!”
王仲遠隻得又坐下來。沙金炎道:“傅盟主席了攜回天道金劍外,另有淩盟主親筆書函為證,經兄弟等四人審核無誤,故而傅盟主的代理身分已告成立。”
北座上站起一個禿麵瘦小老者,首先自動報名道:“天南羅星湖有一事請詢,淩盟主的書函可否傳閱一番?”
沙金炎冷笑道:“不必!審閱書函之權在總壇執事人員,我們看過了就不會有錯,羅兄雖為本盟長老,但與淩盟主接近的機會少,不見得就能認出淩盟主的筆跡!”
羅星湖笑笑道:“在下自承失禮,但要請問一聲,傅盟主代理的期間有多久?”
傅玉麟一笑道:“這個我倒不清楚,你說可以多久?”
羅星湖道:“傅盟主準備代理多久?”
傅玉麟道:“淩盟主沒有說,你規定一下好了!”
羅星湖一聳肩道:“那在下怎麼敢,但按照慣例,盟主每三年一改選,閣下如果隻代表淩盟主本人,就要看淩盟主是否能繼續連任了,如不能蟬聯,就到今天為止!”
傅玉麟道:“多謝指教,我這代理權現在還有效吧?”
羅星湖道:“那當然,繼任盟主未論定前,閣下仍然具有一切權柄,直到交出掌盟信符為止。”
傅玉麟瞼色一沉,手舉金劍道:“羅星湖咆哮會堂,蔑視權符,應予革除長老之職,撤座!”
羅星湖一跳起來道:“什麼!你敢革除我?”
傅玉麟沉聲道:“我不敢,天道金劍敢,淩盟主交代過了,凡本盟中人,對金劍不尊者,立予嚴懲,我念你是長老身分,隻予革除之薄懲,已經很客氣了,撤座!”
裘三豐道:“盟主處置極當,羅兄,請自己下床吧!”
羅星湖大叫道:“我犯了什麼過錯?”
沙金炎冷笑道:“傅盟主執金劍,羅兄忘了自己的身分天道金劍之前,你念了幾個別字!”
羅星湖一怔道:“念了幾個別字就有罪?”
沙金炎冷冷地道:“這幾個別字可錯不得,屬下與盟主之間,差別可大得很!”
堂上諸人本來覺得傅玉麟的處置太過分了,但聽見沙金炎的解釋後,都籲了一聲,王仲遠道:“羅兄,盟主處置極當,而且很客氣了,天道金劍在本盟是至上僅符,那怕是執在三歲孩童之手,稱呼就錯不得,何況是在會堂上!”
羅星湖當眾被指山錯處,惱羞成怒,厲聲道:“笑話,當年我這長老是憑本事掙來的,要想把我趕下去,也得拿點本事出來,姓羅的倒要看看誰能撤去這個座位!”
東西兩座的人雖然不滿羅星湖的態度,但眼睛全看著傅玉麟,護盟四老都憤然欲出。
傅玉麟卻一擺手道:“四位請坐下,天南一叟名滿武林,我為了維護天道劍的尊嚴,不得不開罪他,私下極感歉咎,我親自去請他挪挪地方吧!”
說著輕輕一飄身,閃至羅星湖麵前道:“淩盟主授權我代理時,也曾囑咐過,說我年輕,光靠武功是不行的,還必須學習敬老尊賢,尤其對護盟諸長老,法不可廢,禮不可缺,現在請羅老挪個座位如何,我送你過去!”
雙手齊出,羅星湖連忙伸手來推,可是傅玉麟的動作快得出奇,十指輕展,扣住他兩支手腕的關尺,勁力暗透,羅星湖的全身立刻感到一陣震麻,動彈不得,就這麼連人帶椅,被他舉了一起來,送到北座靠邊的地方放好,口中還笑道:“羅老就在這兒坐下,回頭再給你陪罪!”
他閉脈的勁力仍然留在羅星湖身上,脹得臉通紅,仍是動不得,一直到傅玉麟回座坐下,羅星湖才運氣衝開閉塞的血脈,猛地站起身來,狠狠地盯了傅玉麟一眼,一言不發,跨開大步往門外走去。
剛待跨出堂門,傅玉麟忽然沉聲道:“羅星湖!你在天道盟中是長老的地位,雖然被革除了,但受人尊敬的程度並沒有減少,如果你投到豪傑盟去就太可惜!”
羅星湖腳步一頓,但並沒有回頭,一直往外走了,堂上諸人都一驚,王仲遠愕然問道:
“他跟豪傑盟有勾結?”
傅玉麟微微一笑道:“王老是否要他當眾承認?”
王仲遠語為之塞,頓了片刻才道:“這是很嚴重的事,傅盟主應該搜集證據,處以重罪!”
傅玉麟搖搖頭道:“天道盟隻是一個道義與互助的組織、不同於武林宗派,最重的處分,也不過是除名而已,除非他犯的是毀盟淫殺的惡行,我們才能以行俠仗義的立場給予較重的處分,與豪傑盟有勾結罪不至死,又能對他怎麼樣呢?我把話點到為止,也差不多夠了!”
王仲遠道:“天道長老,居然與綠林勾結,這對本門的威信打擊太重了,我們不能放過他!”
傅玉麟道:“所以這次盟會的工作很重要,我希望大家能表明立場,如果對本盟不感興趣,或者有意轉入其他盟會者,趁早表明態度,然後我們就議定一個法則,對豪傑盟正式采取行動,凡是在本盟中立身而又繼續與豪傑盟有來往者,將以叛徒視之,處以重懲!”
王仲遠道:“屬下讚成,最近兩年來,豪傑盟太不像話了,一再對我們打擊,必須要有個對付的決策。”
北座上的摘星手方立笑道:“王兄!豪傑盟雖是綠林聯盟,實力卻很大,不可輕易啟釁,王兄說他們對本盟有不利的行動,不知可有確實的證據!”
王仲遠道:“怎麼沒有,浙皖地區,有五家大鏢局,被人當路劫去鏢旗,分明是對本盟的示威行動。”
方立淡淡地道:“王兄能證實是豪傑盟所為嗎?”
王仲遠道:“這五家鏢局的主持人都是本盟會友,浙皖地區內有幾十家鏢局,隻這五家受打擊,而江湖上隻有豪傑盟敢跟天道盟作對,還不夠明顯嗎?”
方立一笑道:“這隻是揣測,不是證據。”
沙金炎道:“有證據,劫持鏢旗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一個叫方憶霞,一個叫上官夢雲,他們自報身分,說是屬於公漏九侶,都是豪傑盟主親自訓練的弟子。”
方立一愕道:“這麼說總盟已經知道劫鏢人是誰了?”
沙全炎微笑道:“當然知道,連姓名出身都查出來了,還會有錯嗎?方護法以為我們是隻會吃飯的?”
方立道:“兄弟很慚愧,兄弟為皖區護法,在兄弟的負責區域內,有三家鏢局被人拔了旗子,兄弟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故而向總盟請授,可是總盟也是一再推托敷衍,沙金炎既然知道劫旗者的下落,就該采取行動才是!”
沙金炎道:“總盟並沒有推托,隻是因為淩盟主外出未歸,一時無法親事探究而已。”
方立冷笑道:“傅盟主既然代理盟主職權,對這件事就該有所交代,以不墮本門之威信!”
傅玉麟微笑道:“我剛到職就碰上這件難題,為了不負淩盟主所托,終於找到了這兩個人,從他們手裏將鏢旗取了回來,本來想立即送還給各位的,可是沙老說會期在即,各位都要來赴會,就便在會堂上交還給各位省事得多,裘老!你把五家的鏢旗拿出來發回各位吧!”
裘三豐從衣襟下取出一個布包,展開後,果然是五枝鏢旗,含笑-一分發給五家失旗的鏢局負責人。皖中開元鏢局總鏢間無敵神鞭孟開元接之後,十分感動,雙拳一抱道:“這旗是在犬子手中失去的,由於對方武功詭秘,犬子受了傷倒還是小事,折損天道盟的威信卻關係太大,屬下慚愧萬分,幸仗傅盟主神威,不但保全了本盟威信,也使屬下得以繼續在江湖立足,屬下不知要如何表示對本盟的感激!”
另外四家鏢局的人也先後表達感激之忱,摘星手方立見傅玉麟居然將鏢旗奪回發還,似乎頗感意外,頓了一頓才道:“盟主對那兩個人如何處置了?”
傅玉麟道:“因為他們報出身分,顯係受豪傑盟主之唆使,我加以薄懲後放走了。”
方立道:“那似乎太便宜他們了。”
傅玉麟道:“假如他們是單獨行動,自然要對他們作適當的處置,但他們既隸屬豪傑盟,隻有找豪傑盟理論了。”
方立笑了一下,道:“屬下不是對盟主不敬,不過屬下總覺得此事很離奇,劫旗者是一對青年男女,而傅盟主與莫女俠也很年輕,而江湖上年輕的高手實在不多……”
傅玉麟臉色沉道:“方護法可是說我們劫鏢旗!”
方立狡猾地一笑道:“屬下不敢,但在會堂上公開議事,每個人都有充分發表自己意見的權利,屬下覺得這事情實在太巧合了,因為那兩個青年男女都是蒙麵行事……”
沙金炎怒道:“你居然懷疑到盟主身上實在太豈有此理,傅盟主擊敗那兩人,就在總壇所在,此地的每一個人都可以作證,大家全看見的。”
方立一笑道:“我們可沒有看見!”
傅玉麟忽然笑道:“方護法的懷疑不無道理,因為這次盟會,恰好淩盟主薦我代理,為了取得大家的好感,我與莫師妹蒙麵劫旗,來上這一手,也並非沒有可能。”
方立笑道:“傅盟主自己也有同感就更好,由於事情太巧合了,屬下總希望能明白交代,以不掩盟主之豪舉,因為天道盟是武林正義的組織……”
傅玉麟笑笑道:“不錯,但我查過五家失鏢的時間與地點,都是在這半年內所發生的,地區不出皖浙兩地,而這段時間內,我們曾經在嵩山少定達摩禪院,與少林俗家長老柳無虛老英雄互研劍技,在他家中住了兩個多月,柳老英雄並曾邀請我們往大雁塔一遊,那天恰好遇見了本盟長老鐵錚大俠,鐵長老恰好在座,可以證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