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反而怔住了,莫九霞一歎道:“孩子!你比我懂得多,我這棵葛藤就是太粗了,扼死了三棵樹,你父親,你師父,還有白雲殘,就因為我太突出了,我很高興你沒有繼承我的突出,因此我反而羨慕你的平凡了。”
淩寒水苦笑了一下道:“九霞!孩子還年青,跟她說這些幹嗎?我們也走吧!到小孤山還有很長的路呢?”
口口口口口口
小孤山上地藏庵中,老尼姑蘭因已經九十多歲了,一直是很冷漠的,即使見到了久別重逢的淩寒水與莫九霞,也是淡淡地沒有一點激動,但她見到了莫秀秀後,眼中居然射出了激動的光芒,把她拉進了庵中的密室,叫她在一塊刻著:“天道武學第十四代主人叢氏靜文之神主”的牌位前,鄭重地行過跪拜大禮後,才激動地道:“皇天不負苦心人,老奴終於等到你了,從今天起,你就是第十五代天道武學主人,也是老奴的新主人。”
說著鄭重地拜了下去,莫秀秀連忙扶起地道:“姨奶奶。你這是幹什麼?不是要折殺孩兒嗎?”
蘭因顫聲道:“你母親天資雖佳,聰慧外露,所以主母未肯以心笈相授,你是最適合的傳人,因為天道心功,著重在平凡中見神奇,老奴在垂死之年,得見天道武學後繼有人,怎不欣喜若狂呢,小主,你當受老奴一拜的。”
莫秀秀崛強地道:“我不是,我隻是傅玉麟的妻子,我學天道心功,隻是為幫助我的丈夫消滅豪傑盟,功成之後,我就是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家庭主婦。”
蘭因一怔道:“天道心功隻授給天道主人。”
莫秀秀道:“我的丈夫才是我的主人,姨奶奶,如果您認為我不合適,我寧可不學天道心功。”
蘭因道:“你爹沒把天道門中的淵源說給你聽嗎?”
莫秀秀道:“說了,所以我才拒絕,如果我祖母不是為了這個天道主人的身份,不會把我祖父逼得走向邪道,更不會發生那許多不幸的事。”
蘭因道:“主母對你祖父已經夠委屈求全了。”
莫秀秀搖頭道:“那是不夠的,祖母剝奪了祖父的尊嚴,一個失去了尊嚴的男人才會變得邪惡,我祖父心中想威震天下,何嚐不是一種振拔呢?他沒有變成一個壞人,已經很不容易了,姨奶奶,您該往深處想想。”
蘭因道:“你祖父不敢作惡,是因為我在監視著他。”
莫秀秀道:“不會的,連白雲殘都能陷害您,我祖父更有機會了,可見他的本性還是善良的,隻是有點糊塗,否則他不會在殺死白少君後,還把白雲殘收在門下。”
蘭因不禁一怔,莫秀秀道:“姨奶奶,您是目睹一切經過的,我不想上兩代的悲劇又發生在我身上。”
蘭因低頭沉思,不禁跪在神主之前,喃喃低聲道:“主母,我該怎麼辦呢?你在天之靈,給我一點啟示吧!”
才低禱到這裏,忽而啪的一聲,那塊木牌自動碎裂成兩片,屋子裏一陣陰氣森森,莫秀秀不禁有點毛骨驚然的感覺,連忙也跪下了,蘭因卻目中垂淚,歡聲道:“主母,您的神靈不遠,終於作了指示,老奴一定把秘笈傳給這孩子,而天道武學之主,就止於十四代了。”
她鄭重膜拜起立後,才拉著莫秀秀的手道:“孩子!我上了一次當,再也不敢相信人了,天道心笈,都記在我的腦子裏,從現在起,兩個月內,我們先不出戶,我把各種練法告訴你,卻不能錄下一個字。”
在密室的隔牆是一片荒院,有兩條人影悄然遠揚,離開地藏庵很遠後,其中一人道:
“白老弟!我真想不到的指功會如此神奇,居然能隔牆碎木。”
另一人卻笑笑道:“秦前輩,要不是這樣,那老怪物還不一定肯把藏在肚子裏的秘笈說出來。”
“可是她把心笈傳給莫秀秀,對你卻大為不利。”
“我倒不信那點秘密心功能製得了我,”
“萬一你真的不是敵手呢?那不是找自己麻煩。”
“果真如此,我白雲殘就認了。”
“認了,白老弟,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開玩笑,我希望前輩的移心大法能夠奏效,從那丫頭的身上,把天道心功之快誆出來,萬一不行,我就憑所學跟她一拚,看看我是否會為她所製。”
“白老弟!你可輸不起這一仗。”
“輸不起也得輸,誰叫她是莫九霞的女兒呢?”
“白老弟!我實在不懂你,莫九霞就在前麵,跟淩寒水在一起,你真要舊情難忘,大可以把淩寒水擺平了,把莫九霞擄走,老夫保證可以叫她對你死心塌地。”
“不,秦老,這件事你千萬別插手。”
“我真不明白你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自己也不明白,任何事我都可以不擇手段,唯獨這件事,我已經慘敗了一次,實在不敢再輸一次。”
“現在她跟淩寒水在一起,你永遠也沒機會贏了。”
“我不想贏,但我也不服輸,隻要有一口氣在,我就要鬥到底,但這次我絕不用卑劣的手段,我要……”
“你老弟究竟要什麼,我實在不懂,當世第一武林高手你已經坐定了,連五大門派都被你治得乖乖的,可是你的手下一直在天道盟那兒受氣,你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把傅玉麟那小子收拾下來,但你始終不肯出來,倒底是為了什麼呢?我那四個不成材的弟子也輸在傅玉麟手中,我並不生氣,因為他們並沒有學會多少本事,但你精心訓練的弟子也輸在傅玉麟手中,你怎麼也忍得住呢?”
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想出手對付他,將來還是讓我的門人去跟他交手,這是我跟淩寒水之間的一場對搏,爭取莫九霞的事,我已經輸了,我的徒弟不能再輸給淩寒水的傳人,我發誓一定要光明正大地擊敗他。”
“有把握嗎?我看你那些弟子都不太成材。”
這下是一聲冷笑:“等著看吧!我還有一個弟子沒推出呢?這個弟子才是專為對付傅玉麟的,我叫那些人去跟傅玉麟周旋,隻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實力如何而已。”
“你還有一個徒弟,我怎麼沒見過呢?”
“秦老經常見到的,就是常跟著我的白小雲。”
“白小雲,就是那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老弟,你不是開玩笑吧!那小子連劍都拿不穩。”
“秦老,不要從外表去看他,這孩子跟我在身邊十五年,已經得到我七八成的傳授,他是我最後的一個希望。”
“恐怕你這個希望會落空,我看不出他有一點特別之處,整天懶洋洋的,人家在用功,他卻在一邊打磕睡。”
“他不必用功,因為他有過目不忘的天才,別人練的那些他早就會了,何必又白費精神呢?”
“可是他也得勤練練呀!劍術重於火候。”
“不必,他練一套劍法不需要三天,而且不用第二遍,別人用手練劍,他卻是用眼睛練劍。”
“真看不出這小子是個奇才,你準備什麼時候推出來?”
“看情形吧,也許就在綠林大會時,秦老,假如他出手後,望你能成全他一下,把綠林盟主讓給他。”
“那當然沒問題,白老弟,老夫是為了你才湊這個熱鬧,可不真想幹這個綠林盟主,老夫跟你老弟一樣,要就弄個武林盟主來幹幹,可是有你老弟在前,老夫不作此望。”
“秦老太捧場了,白某心感無限。”
哈哈一聲長笑道:“老弟別客氣了,老夫這個赤身教主稱雄南荒,到中原卻叫不起字號,承你老弟的情,把我邀到中原,老夫別無他望,隻想叫大家知道有我秦無極這個人就夠了,而且要他們聽見這三個字就發抖。”
“這一點白某足以保證,當豪傑盟稱尊天下之日,你這個總護法的足跡所至,誰敢不低頭,五大門派的掌門人如果不跟著見你,就必須躺著見你了。”
接著是相對一陣大笑,這時他們已走到江畔,四野無人,笑聲振蕩江麵,激起一陣波濤,而衝到岸上的江濤退下後,留下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魚屍,都是眼珠突出,肚髒破裂,似乎受一種大力的擠壓,把他們由水中拋出來的。
遠遠地有兩條人影,本來是追躡在他們之後,被那陣笑聲所阻,愕然停住了腳步,眼望著前麵兩個人在黑暗中消失,然後隻聽見淩寒水道:“九霞,回去吧!想不到白雲殘的功力精深至此,大哥還怪我在主掌天道盟時,對豪傑盟太容縱了,幸虧我較為慎重,如果不顧一切,早向豪傑盟伸手的話,天道盟恐怕早已冰消雪碎了。”
莫九霞憂形於色道:“寒水,怎麼辦呢?”
默然良久,淩寒水沉重地一歎道:“聽天由命吧!天道盟上體天心而行吾道,也許上天會保佑我們。””
兩人轉回小孤山時,腳步是異常的沉重。
口口口口口口
傅玉麟把四老都留在德洪鏢局,叫他們立刻從事於德洪鏢局的擴展業務,自己跟著叢申仁與崔乙真,悄悄地來到了君山五湖水寨的總壇。白劍珠接到他們後,簡直是喜出望外,白雲殘沒有食言,他把白劍珠的母親叫人送了來,送人來的是柳輕雲與柳依雲兩姊妹,同時也帶來了白雲殘的一紙通知,定於四月初十召開綠林大會,並且希望這次會場能設在君山總寨,如果白劍珠同意,就叫柳氏姊妹留下幫忙著手籌備一應事宜。
這個通知大出眾人意外,白劍珠忍不住問道:“家叔要在我這兒開綠林大會是什麼意思呢?”
柳輕雲笑道:“盟主說我們師兄妹等人在劍珠小築與白姑娘起和衝突,鬧得很不愉快,如果在別處召開,五湖水道一定會疑心別有布置而不放心前去,倒不如在五湖水道總壇舉行,以祛寨主之疑。”
白劍珠一時無法決定,穩住了她們兩人,到後麵來找傅玉麟與叢申仁商量,他們也為這個特殊的要求感到莫測高深,最後傅玉麟道:“也許他是準備君臨武林,一切都做得有氣派一點,看來隻有答應了,何況這樣對我們也方便,我可以把天道盟中的好手調一部份來也不受注意。”
事實上選君山為會場也是很適中的地點,因為時間很緊迫,隻有兩個月的功夫,而君山當兩湖之中心,也是天下的中心,綠林道分布四海集中到這兒最快。
同意了地點之後,立刻就著手布置了,綠林水陸兩道有幾百個散幫,集合而成十九個大幫,五湖水道就是其中之一,這十九個大幫與會的人雖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每幫以二十個人計,就得準備上千人住宿行館,何況還有許多孤身獨行的成名黑道人物也會來湊熱鬧。
規模太大,傅玉麟隻好動用天道盟的人手前來幫忙,同時也把天道盟的好手順便調進來以為後援。
天道四老在三月初來到君山,傅玉麟就把一切事宜交給他們去籌劃,自己專心在後山的精舍中,跟叢申仁從事劍藝與武功心法的深造,為了使白劍珠能獨擋一麵,在綠林大會時有出人頭地的表現,崔乙真把她也叫到後麵來一起練劍勤修,預計莫秀秀到時趕不來,而傅玉麟的金龍玉鳳雙飛劍式需雙劍合壁才能發揮其威,隻有設法以白劍珠來頂莫秀秀的缺,這對白劍珠說來無異是一劑振奮良藥。
這小妮子對傅玉麟芳心默注,明知使君有婦,一縷癡情仍是無法自己,縱不能鳳凰於飛,但得片時相守,也可以稍慰相思,所以她劍練得很起勁,休息的時候,也總是找機會頻頻問疑,而且放著兩個老的不找,總是找傅大哥。
這天晚上,他們在月下對練了一陣後,傅玉麟指點她幾個疏漏之處,叫她自己練習,自己走到一邊,望著中天明月,發起呆來,天氣很好,朗月正圓,望著皎潔的明月,他不禁懷念起莫秀秀了。純潔無華的莫秀秀,就像這月亮一樣令他神往,令他懷憶,不由得輕輕吟起兩句前人的詞句:“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麟哥,月圓人未圓,你又在想秀姐吧!”
回頭一看,白劍珠拄劍站在身後,豐神勝雪,別具一股神韻,明眸如水,洋溢著火樣的深情。
傅玉麟心中一動,由於那兩句詞他無法否認,隻得尷尬地道:“劍珠,你怎麼不練?”
白劍珠狡黠地一笑道:“這套劍式是兩個人合演的。我一個人練,始終不知道好壞。”
傅玉麟道:“那我就陪你再練下去吧!”
白劍珠幽怨地輕歎道:“麟哥,難道除了練劍,你不能陪我做點別的事嗎?如此良宵如此明月,我們不能談點別的嗎?我知道這套於飛劍是屬於你跟秀姐的,所以我不想下苦功,練成之後,我又找椎配去呢?”
“自然是我,綠林大會時,我們就用得到。”
“綠林會後呢?我這個寨主是師傅要我接下的,我自己一點都沒意思,你為天道盟,我又為了什麼呢?”
傅玉麟不禁一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幸好這時遠處人影輕閑,幫助他打開了僵局,口中喝了一聲:“誰?”
提劍撲了過去,截住了那兩條人影,卻是柳輕雲與柳依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