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煞有介事地商量開了: “叫‘紫野’怎麼樣?”
“會讓人馬上聯想到大德寺呐①。”國語課呱呱叫的直美馬上反駁道。 ①位於京都市北區紫野的臨濟宗大德寺院的大本山。
“那就叫‘紫羅蘭小徑’吧。”
“不過,未免太……”
“叫‘花之丘’呢?”
“太平庸了。”
“叫‘原野上的房間’,怎麼樣?’ “我看還是叫‘姐姐的椅子’吧!”
“‘姐姐的椅子’?!”
“這不好嗎?”
“姐姐的椅子竟然安放在山坡上的美麗花叢中間,想來又多美啊。”
“那就定了。現在讓我們也來坐坐姐姐的椅子吧!”
(英子的日記) 一九二八年 四月X日 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微風習習,陽光明媚, 從遠處看上去,盛開的櫻花就恍如一層薄薄的霧靄。
教室的課桌裏放著一封字跡陌生的來信。那一瞬間 裏,我既有一種可怕的預感,也有一種對幸福的期許, 於是悄悄地撕開了信封。
信的主人從不曾與我說過話。非但如此,我甚至不 知道她長的是什麼模樣,但她卻把我看成是她的妹妹 ……盡管這樣,僅僅一想到有一個寫出如此美麗信件的 人,也讓我倍感親切和安全。
課間休息時,高年級的同學們聚集在寬闊操場的角 落上。我的心怦怦直跳著,害臊得不敢從她們麵前跑 過。
我琢磨著,或許那個我不認識的姐姐正在某個地方 悄悄地注視著我。
一整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我恍若身在夢中一 樣。
四月X日 教室裏插著一束櫻花,是八重櫻。我不喜歡這種櫻 花,因為它讓我聯想到鄉下的饒舌婦。
我的英語發音受到了布朗夫人的稱讚,真高興。我 要好好地學習外語,與世界上的所有少女都成為朋友。
我還沒有寫回信。因為那個神秘的姐姐尚未在我的 眼前翩然出現。但我堅信,有一個人正在這廣袤校園的 某個地方悉心守護著我,而我的心也正悄悄地尋覓著 她。
我的姐姐,快出現在我的麵前!
或許姐姐已經幡然後悔了,後悔不該給我寫信 吧?——但請你放心,你大可不必後悔。
寫於悶熱的夜晚 四月X日 陰天。花兒已經開始凋謝了。
從苜蓿中發現了兩匹四葉合一的葉子。
這仿佛是某種巨大的幸福即將造訪於我的預兆。
教音樂課的寺田女士係著一條友禪①絲綢的漂亮 腰帶。大島綢的和服穿在她身上是那麼協調,使她看上 去更是比平常漂亮了好多倍。
正當大家如癡如醉地欣賞著寺田女士的裝束時,傳 來了她的斥責聲: “音階真是一片混亂,一點兒也不整齊。”
那麼漂亮的老師竟然大動肝火,未免太不相稱。
我的姐姐今天依舊不見蹤影。正因為如此,我反而 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而去。我甚至想要是一輩子都不 知道姐姐是誰的話,那該是一種多麼縹緲而又神奇的美 妙境界啊。就像我永遠不願從這難能可貴的夢境中醒來 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