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左家人離開,薑拾月看向薑祁和蘇毓華。
“爹,娘,我要出門一趟,可能會晚點回來……”薑拾月道。
薑拾景聞言,道:“拾月,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知道了薑拾月前世的遭遇,他如今隻將薑拾月當成了易碎的瓷娃娃。
薑拾月失笑:“哥,我隻是出趟門而已,哪裏需要如此緊張……不用你送,我自己去就行了。”
薑拾景擰著眉。
不過,見薑拾月堅持,他也隻能作罷。
“那你早點回來!”薑拾景不放心地叮囑。
“好,我會早點回來的。”薑拾月一點不覺得不耐煩,輕聲應道。
很快,馬車就準備好了。
薑拾月帶著青嵐登上馬車。
“小姐,去哪裏?”車夫問。
“去……”薑拾月說了一個地址。
那是薑家的祖墳所在。
青嵐聞言有些詫異,“小姐,清明已經過了,您要去掃墓嗎?”
薑拾月輕輕搖頭。
青嵐不明白,但見薑拾月突然沉靜下來,身上有股莫名的哀傷,便也不敢再問。
薑家的祖墳在京城東郊一座小山上。
山隻是無名之山,風水也不像孟家祖墳那般講究,但這裏葬著的,是一代又一代的薑家人。
山腳處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山上。
薑拾月站在路口,道:“青嵐,你就在這裏等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小姐,可是……”
青嵐還想勸說,在薑拾月那肯定的眼神下,也隻能守望在路口處。
薑拾月將裙擺打成結,踏上小路朝著山上行去。
這隻是一座小山,山勢並不陡,但薑拾月平時甚少走動,爬到半山腰時,就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
好在,她的目的地到了。
這是一塊算得上開闊的空地。
小時候,薑祁和蘇毓華帶著他們兄妹來給先人掃墓時,曾開玩笑說過,將來他們百年之後,就要葬在這裏。
薑拾月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
“那我和哥哥將來應在旁邊陪著爹和娘!”
帶著童真的話將爹娘和兄長都逗笑了。
兄長開玩笑道:“拾月,難不成你將來不嫁人了?可沒有出嫁女葬入自家祖墳的道理。”
薑拾月那時一撇嘴:“不嫁人就不嫁人,我一輩子都陪著爹和娘!再說了,不嫁人還可以招贅嘛!”
又惹來家人的一陣笑聲。
現在,爹娘和兄長都還在,自己看起來也還要幾十年才能長眠於這裏……
薑拾月眼中的淚滴入腳下的泥土。
“玉姐兒莫怕,先等等母親,好嗎?”她低聲道。
然後,薑拾月蹲下身體,用十指將泥土挖出一個淺淺的坑。
此處的泥土雖然算不得硬,但也並不是手指輕輕鬆鬆就能挖得動的,薑拾月停下時,十指已經痛得沒了知覺。
但她仿佛沒感覺到痛一般,自腕間取下自己戴了三年的玉鐲,將之放到那個小小的坑裏,再蓋上土。
做完這些,薑拾月再也忍不住,掩麵痛哭出聲。
這隻玉鐲是她及笄那日,蘇毓華親手給她戴上的,後麵那麼多年,她都沒再取下來過。
後來玉姐兒出生,打從她的小手能抓握開始,玉姐兒最喜歡的就是抓薑拾月腕間的玉鐲。
薑拾月還曾說過,將來要將這玉鐲給了玉姐兒當嫁妝。
但她和玉姐兒,都沒等到那一日。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與她骨血相連的女兒,哪怕已經重生了,薑拾月又如何能將她忘了?
隻不過,重生之後她刻意壓著心中的思念,讓自己不要去想而已。
如今爹娘和兄長平安歸來,薑拾月心中對玉姐兒的思念,就如決堤的山洪一般,再也壓不住。
她也許還會成親,甚至還會有自己的女兒,可那都不再是玉姐兒。
可最讓她難過的卻是,這一世,她的玉姐兒不會再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
甚至,她連給玉姐兒立個衣冠塚都不可能。
“玉姐兒……”
薑拾月放任自己內心的思念。
她隻希望,她的玉姐兒,能托生到一個愛她如命的母親肚子裏。
哪怕,那個母親,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