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孤懸掛,幾顆星子清晰可見。邯鄲城郊的一家農戶,燈火忽明忽暗,遠處是蛙鳴蟬叫一片。
這農戶家中院子內,草垛旁躺著個童子。年紀約莫七八歲,頭上紮著個發髻,嘴裏叼著根稻草。雙手枕在頭後,正仰麵看著星空。
咕嚕~少年腹中空空,肚子鳴響起來。但少年卻沒有起身找吃的,他知道就算去廚房找,也找不到多少能墊肚子的食物。
連日裏就是吃些豆子,菜葉子,一鍋煮著連點肉末腥子也多日餘不見。
“也不知在這裏能住多久,希望能呆久一些。”
少年嘟囔了兩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木屑,走到了一間沒有燈火的房間。
等雞鳴天亮,村口開始熱鬧起來,少年便穿著布鞋,下了床。
少年是當今秦王之子,秦太子安國君的王孫,卻自幼生長在趙地。父親子楚因生母並不受寵,又多兄長與幼弟,自然也不受秦太子贏柱寵愛,送到趙國成為質子。
父親雖是質子,但因偶然間結識的一友人,而手頭富裕起來。開始廣交好友,招攬門客,在邯鄲也頗有些聲望。
然而在他三歲那年,秦將王齕率重兵進攻邯鄲,邯鄲破城危在旦夕。父親擔心被趙王殺了泄憤,花重金先行遁去。留他母子二人四處東躲西藏,過了長達五年的顛沛流離生活。
而在這平沙村中,已待了近五年了。
“起來”趙正踢了踢睡在塌下草席上的男孩,催促道:“走,趁著天色正好,去林子裏打些野兔來,祭祭五髒廟府。”
“諾”這男孩迅速從地上爬起,很熟練地將地上草席卷起,放到牆角。
恭敬垂首,緊跟在自家主子身後,離去。
男孩姓趙名高,是趙正父親贏子楚仆人趙升的兒子。因與趙正年紀相仿,便自幼跟在趙正身邊伺候。
不過因為五年前的秦趙之戰,這二人分開了數年,直到半年前,又被送到嬴政身邊。
已近十一歲年紀,但個頭比起趙正來,還要矮上三分。
身量瘦小,因長期營養不足,而麵黃肌瘦,走路也虛浮地厲害。
“你去看看昨日布置的陷阱裏,可有收獲。”
趙正指了指林間不遠處的一個草叢,那是昨日晨間他們布置好的陷阱,是跟著村上周獵戶學的。
此時的趙正手裏拿著自製的竹弓,悄悄繞道一隻彩色錦雞身後,躲在離野雞三丈遠的大樹後麵。拉滿弓一射,竹箭飛馳而過,正射中錦雞的翅膀。
“快趙高,圍住它!”
隻見那隻錦雞驚慌失措,想要逃跑,趙正連忙呼喊趙高一起,將錦雞圍住快速向它撲去。
“拿繩子將它綁住”趙正倒拎著野雞的兩隻爪子,遞給一臉緊張的趙高道;“走,再去捉條魚吧,給母親和黃爺爺補補身子。”
雖是秦王室血脈,但如今卻什麼都得自己上手。小趙正雖才八歲年紀,卻比尋常孩子早慧許多。
家裏除了母親趙姬一個成人外,就隻黃爺爺一個老者了。如今五十好幾,須發皆白,身體越發不好了。
家裏還有三個小孩,最大的趙高是十一歲,其次黃珠兒也已是十歲。家裏因為沒有多餘勞動力,並沒有收入。隻是每月一次,會有人悄無聲息給家中送些錢財物品,足夠這五口人活下來。
老幼婦孺自是怕露錢財,招來禍事。除了偶爾叫趙高去城裏買些米鹽外,就也不敢多給家中添些東西。
這兩日,趙姬受了風寒,所以是由趙高來烹煮,軟爛無味道,難吃的很。
不過在青菜米粥裏,加點魚肉雞肉,那也能別有一番滋味吧。
這樣想著,兩人便走到了溪水邊。
趙正坐在岸邊,看著趙高在水中捉魚,實在蠢笨得很。
魚兒不少,就在腳邊遊動,趙高卻手忙腳亂,抓耳撓腮,無論如何也捉不到魚。
趙正在岸邊指揮來指揮去,也毫無成效,恨不得親自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