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鴻亦是起了愛才之心,收劍說道:“我在江湖上以劍法成名,以劍對你,勝之不武,傳出去平白讓人笑話,接掌!”
話音未落,雙掌搶出,顏安道一聲:“好!”,左掌虛探,右掌一招‘青雲萬裏’後發先至,白無鴻瞧得明白,自信滿滿,勁灌雙臂,正要以掌力退敵,豈料顏安早將《雲來雲去掌》練的爐火純青,一招‘青雲萬裏’突變‘撥雲見日’,變招時連貫自如,毫無半分停滯。掌力拍出,隨即回旋,白無鴻的招式竟被引的章法大亂,還未來得及招架,顏安‘啪啪’兩掌,雙雙拍到了白無鴻身上。
白無鴻大驚失色,心道:“以我之能,在他的掌法前竟然一招都架不住,這人究竟什麼來頭?”
顏安哈哈笑道:“你輸了,馬兒要借給我騎騎了。”
白無鴻也笑道:“你的掌法很好,本來我是想出掌對你,好讓你心服口服,不再攔著我們而已。隻是掌法非我所長,江湖上能在我劍上走過十招不敗的寥寥無幾,用劍對你,卻又未免勝之不武。”
蘇文豪眉頭一皺,正要出言製止。顏安卻道:“無妨,出劍罷。”
忽聽有人喝道:“顏安兄弟,不可托大!”一道清影瞬息掠過,來人正是薛峰。
顏安道:“薛大哥,你怎麼又回來了?”薛峰道:“我未走遠就聽到了馬蹄聲,於是折來看看。兄弟不顧安危為我挺身而出,如此義氣,薛峰幸何如之!”
未待顏安回話,薛峰又笑道:“‘神算世間事,通曉半邊天。’蘇大先生、‘一劍驚鴻’白少俠,兩位在朝中、在江湖皆是久負盛名,怎麼今天與鄉村少年為難了起來?”
蘇文豪不做理會,笑道:“‘淩虛乘風’,好輕功,原來是‘蠻道人’薛峰。”
顏安心道:"原來大哥有這麼個外號?難怪他說師公看出他生性魯莽。"
薛峰道:“蘇大先生眼力過人,佩服!”
蘇文豪問道:“《清異錄》一書的傳聞是真是假?”他語氣平緩,卻自有一股威嚴。
薛峰道:“此書不假,卻不知八賢王意欲何為?先是派了江胤然跟蹤我多日,接著又來了你們二位。若要結梁子,蜀山中人可不是等閑之輩!”
蘇文豪微微皺眉,繼而笑道:“薛道長這話從何說起?”薛峰拋出一塊物事給他,蘇文豪信手接住,厲聲道:“這塊金牌是王爺賜給江胤然的,你怎麼得來?”
薛峰哈哈一笑道:“前人探道,後人伏擊,這便是八賢王的伎倆嗎?”
蘇文豪不屑與他爭辯,說道:“金牌是江胤然的不假,隻是這會他遠在東京汴梁,幸虧我及時趕來,不然咱們怕是都著了人家的道,你所見那人甚麼模樣?”
薛峰暗叫不好,交手之時全沒留意對方麵相,他粗心慣了,是以早年得了個‘蠻道人’的外號,隻是到如今這大意的毛病仍沒擺脫,當下言道:“那人若是冒充,自然是你們與八賢王的對頭,你心裏該當有數了。”
蘇文豪道:“多謝相告,八賢王心懷天下蒼生,道長來尋《清異錄》早已走漏了風聲,我二人亦是為此前來,這書落入正道之人手中也無妨,倘若不慎為邪道宵小所取,借此禍亂,豈非又給王爺添了幾分麻煩?眼下即為蜀山所得,諒也成不了壞事。”
這番話說得體麵,言下之意無非是警告薛峰。薛峰笑道:“八賢王賢德仁厚,心係天下,實乃百姓之福!蜀山對王爺敬佩已久,又豈會與王爺作對?方才承蒙白少俠對顏安兄弟手下留情,若無他事,貧道就此告辭了。”
白無鴻抱拳道:“道長客氣了。欺壓良民,實非我輩所為。”又向顏安道:“方才事出緊迫,隻怕《清異錄》為邪道中人所得,不得已而出手,若單論掌法,我決然不是顏安兄弟對手,望兄台見諒。”語氣客氣緩和,一改先前自高之態。
顏安察言觀色,亦笑道:“無妨、無妨,不是敵人就好,先前我不自量力,你白大俠見笑。”
蘇文豪插道:“冒充江胤然之人被道長一招所敗,道長神功,蘇某好生敬佩,而今天下風起雲湧,遼國對我朝虎視眈眈。大宋朝正當用人之際,不如道長與我等同回汴梁共事,當可名利雙收!”
他突然招安,所圖無非還是《清異錄》罷了,薛峰知其心意,笑道:“蘇先生取笑了,出家之人,心頭怎可掛念名利?我懶散慣了,唯喜好遊走於江湖。我這位顏安兄弟義薄雲天,我與他相識不過半日,方才他挺身而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令我欽佩不已,貧道雖閱人無數,重情重義之人卻不曾多見,像這般人士,以八賢王的賢明,怎會不愛?此人若埋沒鄉野,端得大大可惜,蘇先生何不做一回伯樂,將其引薦給八賢王呢?”
薛峰反將一軍,蘇文豪道:“道長這麼一說,倒顯得我沒有眼光了,卻不知顏安兄弟意下何如?”
薛峰喜道:“蒙蘇大先生垂青,我尚有要事,無暇多留,尚有些話要與我顏安兄弟說道說道,顏安兄弟與你去否,全憑他自己定奪,咱們青山不改……”話未說完,蘇文豪笑道:“好,既然不便耽擱,那就後會有期,道長請了。”言罷向白無鴻耳語一番。
薛峰將顏安拉到一邊說道:“倘若今日來得不是這兩位,恐怕兄弟難已全身而退!兄弟為我不計安危,大哥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他雖這般說道,實則較早便在一旁觀戰,直到顏安托大之時,怕他有閃失,才現身解圍。
顏安笑道:“大哥客氣。堂堂七尺男兒,不顧義氣,還有甚麼臉麵立於天地之間?”
薛峰道:“蘇文豪清廉正直,是名賢士,你隨他有益無害,若心存大誌,建功立業不在話下;即便誌不在此,也能去混混好日子過,總勝過在山下為農一生。顧全義氣雖然好,隻是今後切勿魯莽行事。去了之後難免與達官貴人相交,你沒有背景後台,凡事當三思而行,切莫一時衝動平白惹禍上身。”
顏安聽得有理,點頭道:“蒙兄長記懷,顏安銘記在心。”
薛峰道:“好、好。之前你與白無鴻對陣所使掌法頗為精妙,有名字麼?”顏安道:“這是我家傳掌法‘雲來雲去掌’。”
薛峰讚道:“雲來雲去,萬裏層雲變幻莫測,白雲深處又暗湧翻滾無常,這掌法當以變幻多端為主。隻是你沒有內功根基,不足傷敵。我傳你蜀山內功入門修習之法,你牢牢記下,日後防身也好。”
顏安大喜:“多謝!原來大哥也知道我不會內功。”
薛峰道:“如果你身懷內功,上山之時我豈會看不出來呢?今日你三番兩次相助於我,無需客氣,你記好了。習練內功當從打坐入手,凝神調息,以暇以整,勿助勿忘,內力即會日長三分,凝神調息在於心平氣和、神氣融會,一意斡旋,微茫之中,神虛自照。以後天呼吸尋自身呼吸之處,氣沉丹田。再與體內經脈相融會,自成一番天地,真氣流轉,則體內日充月盛,達於四肢,流乎百脈。待內功有所成就之後,將周身之氣沉於丹田中,再由丹田運至雙掌,真息一動,神功隨心而成、隨意而發。”
顏安記性頗好,聽了一遍已能背出十之七八。薛峰又重複了一遍,他已能倒背如流。薛峰隻覺此子倒是塊練武的材料,甚為高興。又道:“兄弟習練內功之餘也莫落下掌法,二者兼修,當有所成就。蘇先生所邀,你自己做主,萬不可忘了我先前所囑。”
顏安笑道:“兄長的話,我全部牢記在心,日後必有所成,再上蜀山拜訪兄長!”
薛峰亦笑道:“如此甚好,咱們兄弟二人青山不改。”
顏安接道:“綠水長流。”
薛峰哈哈大笑,笑聲未歇,人已去得遠了。顏安自語道:“走了這麼遠,還能聽到大哥的笑聲,這便是內功麼?我定當好好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