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撥雲見日(下)(1 / 3)

薛峰見他隻道出了表麵功夫,而且說得不甚了然,當下不以為意,笑道:“兄弟也頗懂武功?”

顏安擺了擺手:“哪裏哪裏,我隻懂些三腳貓拳腳,不足與大哥這等高手相提而論。”

薛峰忽然正色道:“此言差矣,我哪兒算高手?江湖上能稱得了‘高手’二字的,不過寥寥數人。我師父、師伯算在其中,白馬寺的方丈、江南的花老爺子,當朝八賢王、還有契丹第一國師。而我本人,充其量算個二流的角兒。拋開我蜀山本門不說,其餘四人的門人或者弟子,武功高於我的也大有人在。”

顏安道:“八賢王我知道,咱們民間說他正氣凜然、仗義執言,是個好王爺,有他是大宋朝的福氣。”

薛峰道:“沒錯,八賢王文成武功,皆是本朝第一;在朝中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言罷說道:“咱們扯得遠了。”薛峰拾起兩座石像,蹲下身敲了敲剛剛散出白光的地磚,又敲了敲別處的地磚。

顏安指著地磚道:“這兒聲音不一樣!”

薛峰道:“沒錯,剛才我閉目沉思,豈料睜眼時竟然看到有微白光芒一閃即逝,這青磚底下定有乾坤。”

顏安道:“對了,薛大哥,看看石像背後的文字,你見多識廣,認得也不一定呢!”

薛峰聞言看去,隻見兩方石像身後都有數行細若蚊足的字。驚喜萬分:“這正是我道教自創的!再俯身細看,說道:“這上麵寫的是‘《清異錄》藏在供人跪拜之蒲團下方地磚內,將陰、陽二君石像置上,則機括自開,秘籍自來。'”

顏安哈哈笑道:“蜀山本門古籍說這石像上的文字至今無人識得?既然大哥認得,難道蜀山古籍所載並非完全屬實不成?”

薛峰聽了這話,登時愣住,細想片刻,突然放聲笑道:“天意,天意啊!說來湊巧,那時我還小,師父和師伯當時一共隻有三個徒弟。有一天師公叫我們三人去他的練功房,說要傳我們一人一件本事,本來我想學劍法,哪曉得師公看出我天性魯莽蠻撞,卻偏偏要教我寫字。是以現在這些道教古文我全都認得,沒多久之後,師公便仙去了。現在我尋這《清異錄》送給師伯,也多虧了師公。

顏安道:“這不就恰好說明《清異錄》與蜀山有緣麼,哈哈!”

薛峰點點頭,將兩座石像放於地磚之上,石像甫一落定,竟自動嵌入地磚尺許,顯然是觸動機關,地磚開始漸漸下陷,一個小小牛皮包裹便出現在二人眼前。二人見此情景,皆是瞪足了雙眼,興奮之至。薛峰拾起包裹,打了開來,裏麵一本青色封皮小冊保存完好,封皮上正是‘清異錄’三字。薛峰翻了幾頁,書上所載均是道教內容有關,小心揣入懷中,長長舒了口氣。

薛峰感慨萬千:“沒料到此書藏了許多年,竟是我先尋得。”

顏安道:“山上這少數道士,多半是無子嗣贍養的老人,年老無家可歸。又老無一用,在別處道觀定然遭人嫌棄,才躲進這山裏來,自然沒人知道此處奧秘。石像背後有字,認不認得且不說,山上的道士隻將石像當作神靈供著,又怎麼會翻過來瞧它一瞧。

顏安又道:“大哥,既然書找到了,我們就趁早下山罷。”薛峰點頭道:“將這裏收拾收拾便走。”待二人收拾妥當,又將草蒲團物歸原位。這當兒日已西沉,兩人匆匆到了山下,薛峰道:“此番多虧遇上兄弟,本想與兄弟浮一大白。無奈我著急趕著回去,隻待他日有緣再敘了。”顏安豪爽道:“無妨,大哥有事在身,趁早回去才重要。”薛峰抱拳道:“好兄弟,告辭!”顏安點了點頭,目送他漸行漸遠,轉身往村頭而去。

顏安沒走出幾步,忽聞道上蹄聲四起,顏安道:“奇了,今日這武當山下倒有些熱鬧!”當下也不急著回去,找塊草地便躺下,片刻功夫,兩騎飛奔而至。一黑一白,黑馬健碩飽滿、白馬俊朗非凡,顏安雖不識馬匹好壞,也不由得暗暗讚了聲好。

兩個騎手離顏安不遠時,已放慢了腳步。黑馬上坐的是個青年,二十五六模樣。青年人見了顏安,當先翻身下馬,朝顏安施禮道:“這位兄台,‘隱仙岩’走哪條山路方便上去,請你指個路?”

顏安口不擇言:“去找書嗎?”青年微微一愣,白馬上的少年搶道:“誰告訴你有書在山上的?”

顏安笑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甚麼嘴?一邊遛馬玩去。”少年冷哼一聲:“無理匹夫!”顏安一個鯉魚打挺越了起來,笑道:“無理匹夫要走了,你們自個兒上山慢慢找去罷!”說罷掉頭而去,青年道:“兄台且慢!無鴻失禮之處,還請寬恕則個。”顏安猜想,這二人直奔‘隱仙岩’而來,難道是薛峰來的途中走漏了風聲,引得這兩人尾後追來?略一思索,心道:“薛大哥還沒走遠,我不妨來拖延拖延。”打定主意,隨即回頭笑道:“無妨,無妨,咱們大人哪能和小孩一般見識,隻是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些!與大人說話,連些禮貌也沒。”

少年傲然道:“蘇先生,問他何益。天色已晚,上山已經來不及。也許書已經被他人搶先找到,我們該立刻追人才是。”

蘇先生不作理會,又問顏安道:“兄台今日在這可曾見過有人上山?能否告知那人什麼模樣?”顏安忖道:“莫非知道《清異錄》藏在武當山上的人遠不止薛大哥一個?”跟著滿口胡言道:“這山裏有神仙住著,每天上山拜神仙求子求財的人多了去了,你二位是來求子還是求財?”

蘇先生不以為意,那少年卻已麵有怒色。蘇先生淡然道:“兄台叫我蘇文豪便是,還請告知一二。”顏安反道:“你叫我顏先生便是,今日求子求財的可遠遠不止一二。”少年猛地拔劍出鞘,怒道:“大膽刁民!”

蘇文豪喝道:“白無鴻,不可放肆!”

白無鴻‘哼’了一聲,還劍入鞘,冷冷看著前方。蘇文豪沉聲道:“顏先生,叨擾了!”翻身上馬欲走,顏安一個箭步攔在前方,撫摸著馬鬃道:“蘇文豪,你的馬真好,借我騎騎成不成?”

蘇文豪尚未答話,白無鴻沉聲道:“勞駕讓開。”顏安道:“勞駕又不在這,我叫顏安。顏真卿的顏,長安的安。你若說顏安讓開罷,我自然就讓開了。你說勞駕讓開,我又不叫勞駕,幹麼要讓你?要不,你的馬兒借我騎騎也好。”他一昧插斜打諢,隻為多拖延時間讓薛峰能走得更遠。

白無鴻傾下身,喝道:“閃開。”伸手拿向顏安,顏安使出‘撥雲見日’隨性拍出一掌,將他掌力帶的溜了個彎。白無鴻喝一聲好,縱身下馬,長劍翻轉,連劍帶鞘刺向出。顏安欲出手奪劍,哪知劍上帶著內勁,還未觸及已被白無鴻內力所逼,當即縮手,匆忙之間連退三步。

顏安少年心性,生平從未遇此勁敵,好勝之心大起,長嘯一聲,雙掌緩緩而起,止於胸前,右手橫前,掌心內斂,左掌在後,掌力外爍,使得正是家傳‘雲來雲去掌’的起手式‘風起雲飛’。招式一起,進可攻敵,退可自保,儼然一副名家風範,蘇文豪見多識廣,也瞧出其中奧妙,暗暗讚道:“這山野少年,竟也能使出這等掌法,難道是武當山上隱修的高人傳授給他的?”

顏安父母早亡,早年整理亡父遺物時發現一本《雲來雲去掌法》,父親生前卻從未對他提起過,這書從何而來他無從得知,書上載有一套掌法,沒有半點關於內功的文字,所以顏安根本不知內力為何物,方才貿然去抓長劍,才吃了個小虧。

顏安左掌一提,右掌一招‘青雲萬裏’便即劈出,這掌法練習多年,已然駕輕就熟。一掌出手,登時全身猶如淵亭嶽峙,氣度凝重,說不出的好看,雖然做足了架勢,但他毫無內功,劈出去本也傷不了人,然而白無鴻也並非內家高手,在他看來,顏安周身竟無一處破綻,不禁道“好掌法!”因見顏安掌法身形中全無破綻,斷不敢輕敵,長劍斜挑,緩緩而出。這一劍便守中帶攻,九分虛,一分實,以待隨時變招。顏安見他劍招精妙,若是後發製人,自己無論如何都避不開他的劍鋒,登時背上驚出一身冷汗,雙掌隻拍出尺許,立即收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