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破天機,惠文公逼殺蘇秦(4)(2 / 2)

蘇秦掀開門簾,跨進房中,將荷包蛋放在榻前幾案上,在蘇虎前麵緩緩跪下,泣道:“阿大——”

蘇虎將臉背向他,一動不動。

不知過有多久,那碗荷包蛋早已涼了,蘇虎仍然沒有說話,蘇秦也一直跪在那兒。

終於,蘇虎輕歎一聲,緩緩扭過頭來,望著蘇秦:“你回來了!”

蘇秦將頭埋得更低。

“回來就好!”蘇虎又歎一聲。

蘇秦泣道:“阿大,是兒子不孝……兒子不孝啊!”

兩行老淚從蘇虎的眼中慢慢流出。

許久,他用一隻尚能活動的胳膊抹一把淚水,重複一句:“回來就好!”

蘇秦將頭重重地叩於地上,大放悲聲:“阿大——”

又一陣沉默之後,蘇虎掃他一眼,苦口婆心道:“秦兒,莊戶人就是莊戶人,要認命。你也到了而立之年,再這樣浪蕩下去,何時是個頭呢?”

蘇秦將頭叩至地上,悶聲不出。不知何時,小喜兒竟也跟進來了,在蘇秦身後悄悄跪著。

“唉,”蘇虎長歎一聲,“至於那點地,賣就賣了。隻要你肯洗心革麵,阿大相信,終歸有一天,你能將它們再盤回來!”看一眼蘇秦,又掃一眼小喜兒,“還有,你這個媳婦兒,是個好女人,你不能這樣待她!”

聞聽此言,小喜兒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號啕大哭:“阿大——”

蘇秦將頭叩得更低。

“去吧!”蘇虎別過頭去。

蘇秦卻不動身,又過一時,喃喃說道:“阿大——”

蘇虎再度扭過頭來,望著蘇秦:“有啥話,你就說吧!”

“場邊那個窩棚,我想借用幾日,求阿大恩準。”

蘇虎的臉色立時陰沉下來,不無痛楚地閉上眼睛,許久,睜開眼睛:“秦兒,你真的要在一條道上走到黑?”

蘇秦埋著頭,隻不應聲。

“你這脾氣,真是比我那頭老犍牛還強!”

蘇秦將頭垂得更低。

“唉,”蘇虎沉思良久,長歎一聲,“真要想用,你就用去吧!”

蘇秦重重叩下頭去:“謝阿大成全!”

蘇秦再拜幾拜,起身走出堂門,到院中拿過包裹,揣上娘為他熱過的饅頭,拔腳就朝村北的打穀場走去。阿黑不無興奮地跟在身後,跳上跳下,寸步不離。

蘇秦走到窩棚前,打開棚門,檢查一下房舍,見棚子四麵進風,屋頂還有一個鬥大的漏洞。一陣風過,屋頂上尚未完全化去的沉雪飄落下來,紛紛揚揚,就像是春日裏飄飛的楊絮一般。

蘇秦當即動手,尋來稻草,三下五除二,不多時就將屋頂上的漏洞塞上,拿繩索、木棍固牢,又將窩棚巡視一圈,凡進風處盡皆塞上草秸,將破門也修理一番。

及至天黑,蘇秦已將一切整修妥當,查看一遍,頗為滿意,遂扣上房門,回到家中,進屋拿出前次回來時自己睡過的兩床被褥,用小喜兒的草席卷上,複至窩棚,尋到一個牆角,鋪上幹草,攤上草席,鋪出一個被窩。阿黑見了,自覺地臥伏於一邊守護。

蘇秦躺有一時,忽見阿黑歡叫一聲,搖尾巴跳到門口。不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洞開,小喜兒推門進來。

蘇秦忽一下坐起,不無驚愕地望著她。

小喜兒端著一碗禦寒的薑湯,遲疑一下,跛腳走過來,在他身邊跪下,將碗舉過頭頂,聲淚俱下,哽咽道:“家裏睡吧。家裏有熱炕,這個窩棚——喜——喜兒來睡!”

蘇秦心中一酸,伸手接過薑湯,定定心神,淡淡說道:“去吧,熱湯留下,熱炕頭你自睡去。記住,這個地方,你今後莫來。”

小喜兒半晌無語,愣怔許久,再拜幾拜,噙淚退出,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門。

戶外,天寒地凍,萬籟俱寂。

小喜兒靜靜地佇立在仍未完全融化的雪原上,任凜冽的寒風吹打著。

這日正值正月十五,元宵之夜。一輪圓圓的明月高懸頭頂,冰冷的月光拋灑下來,寫意地映射在她的蒼白淚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