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秦用計激張儀赴秦(3)(3 / 3)

“嗯,”香女伸手拉拉肩胛處,滿意地點頭。

“我這鳳凰落架,雖說跌得一身泥,架子也不能倒,”張儀嗬嗬笑出幾聲,聳聳肩,將昨夜已經寫好的名帖揣入袖中,衝香女揚揚手,拉起長腔,“走嘍!”

香女倚在門上,脈脈含情地望著他走向過廳。香女正欲回身,忽見張儀又拐回來,便迎上道:“夫君,忘掉什麼了?”

“沒忘什麼。”張儀撓撓頭皮,多少有些尷尬,“忽然想起一事,儀與蘇秦同窗數載,玩笑開得多了。待會兒見到他,他必請儀吃酒,也一定陪儀前來客棧探視,或會與儀同榻而眠呢。若是見到你,知你是……是儀內人,定會打趣一番,讓人尷尬。”

香女一怔:“夫君之意是——”

“儀是說,”張儀略頓一下,“待他來時,就稱你是吳國香公主,此番赴趙,碰巧與儀同行——”

不待他說完,香女撲哧一笑:“夫君,莫說這些了。這樣子拐來繞去,聽起來也夠煩的。待蘇兄來時,夫君就說,香女是奴婢兼護衛,隨身侍奉夫君的,不就得了。”

“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香女咯咯笑道,“實際就是嘛。”

張儀嗬嗬笑笑,一身輕鬆地走出客棧。

他早探知這日並不上朝,因而也不著急,悠悠哉哉地晃到相國府,也就是此前的奉陽君府。

許是張儀起得過早,相國府的紅漆大門依然關閉。張儀走至門外的石獅子邊,將一隻腳踩在雄獅的石屁股上,紮下架子一邊等候,一邊盤算待會兒見到蘇秦時,該如何說話。總而言之,斷不能讓他瞧扁了。

不消多久,大門“吱呀”一聲洞開,一人拿著掃把出門,正欲掃地,猛見張儀將腳踩在石獅子上,大喝一聲:“你是何人,敢踩相府獅子?”

就要見到蘇秦了,張儀的氣色原本不錯,吃此一喝,倒是來氣了,斜他一眼,素性將腳在獅子屁股上連踹幾下,嘻嘻笑道:“踩了,你要怎樣?”

那人也不答話,飛跑回去,不一會兒,湧出幾個人,齊朝張儀攏來。

張儀眼珠兒一轉,忖道,若是與下人動粗,待會兒見到蘇秦,倒也不雅,於是放下腿腳,微微抱拳,嘻嘻又笑幾聲:“你們幾人,這是來迎客呀!去去去,迎客也還輪不上你們,叫你家主子出來!”

聽他言語托大,幾人反而住腳,其中一個年歲大的門人抱拳問道:“你是何人?”

“姓張名儀,找你家主子來的,叫他出來迎客!”

門人打個驚愣,掃一眼眾人,又將張儀一番打量,拱手道:“先生可知我家主公是誰?”

張儀大笑幾聲,朗聲說道:“不就是姓蘇名秦嗎?”

“先生可有名帖?”

“有有有,”張儀從袖中摸出一帖,遞了過去。

門人看過,抱拳道:“請先生稍候,待小人稟報主公,再來相迎。”

門人進去,不一會兒,複走出來,對張儀打一揖,將名帖遞還:“這位先生,實在對不起,主公昨夜進宮,一宵未歸,請先生改日再來。”

“哦,他進宮去了?”張儀愣怔半晌,方才說出一聲,接過名帖,緩緩沿來路走回。

第二日,張儀再去相府,遞上拜帖,門人進去後複出,遞還拜帖,揖道:“相國昨日未回,請先生過幾日再來。”

“他哪兒去了?”張儀問道。

“不瞞先生,”門人走近一步,悄聲說道,“聽說是陪君上前往鹿苑行獵去了。”

“他幾時回來?”張儀顯得急了。

門人搖頭道:“這就說不準了。陪君上行獵,少說也得三日五日。”

蘇秦不在府中,再急也是白搭。張儀在原地愣了一時,連歎數聲,悻悻踏上歸路。

如是又過七日,張儀身上無錢,如坐針氈,天天打探,終於從店家口中得知,相國大人回府了,急去拜謁。

門人揖道:“相國是回來了,先生稍候,小人這去稟報。”接過張儀拜帖,轉身進去。

張儀在門外候有足足一個時辰,門人方才小跑著出來,喘氣揖道:“讓先……先生久……久等了,實在對……對不住。”

張儀急道:“你家主公呢?”

“主……主公正……正在會客,聽說是韓……韓國使臣,正在商……商議大……大事。在下稟……稟過,主公收下拜……拜帖,約先生明……明日辰時再……再來。”

張儀怒從心起,喝道:“什麼大事?你速報蘇秦,就說是我張儀到訪,讓他出門迎接!”

門人急忙揖道:“小……小人不……不敢。小人懇求先生這先回……回去,明日複來。”氣略勻一些,雙手呈上一隻牌子,“這是報牌,明日辰時,先生若帶此牌,就無須稟報了。”

張儀連跺幾腳,卻也徒喚奈何,接過報牌,恨恨地回轉身去。

其實,這些日來,蘇秦既未接待韓使,也未陪趙侯去鹿苑行獵,而是天天坐在聽雨閣裏,聽賈舍人講述楚國政治及張儀在楚的故事,這陣兒正講至昭陽如何設計陷害張儀,聽得蘇秦兩眼發直。

賈舍人講完這一段,端茶潤口。

蘇秦將和氏璧一事的細節從頭至尾回想一遍,閉目思慮有頃,凝眉問道:“縱觀此陷,大處雖有疏漏,細節上卻是一氣嗬成,並無一絲破綻。聽聞昭陽是個粗人,何能想得如此細微?”

“是陳軫設的局。”舍人小啜一口,咂下嘴巴,緩緩說道,“陳軫受秦公委派,已在楚地蹲守兩年有餘。逐走張儀,是他的諸多功勞之一。”

蘇秦輕歎一聲:“唉,列國君主,唯有秦公是個大才。有雄圖遠略不說,還能知人善任,謀事有條不紊。此人若進鬼穀,願受先生一番指引,天下昌平,也或指日可待。”

舍人抱拳道:“蘇子動輒想到天下昌平,實令在下敬佩。”

“賈兄這是不了解在下,”蘇秦苦笑一聲,“在從鹹陽回竄的路上,在下可不這麼想。在軒裏的破草棚裏拿錐子刺股之時,在下也不是這麼想的。”

“哦,那時蘇子所想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