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收買人心,惠文公智服張儀(2)(3 / 3)

說到此處,惠文公似也憶到當年舊事,忍不住又是一番大笑,笑畢,隨口談起自己昔日在賽場上如何偷奸耍滑之事。講者眉飛色舞,繪聲繪色,聽者兩眼發直,不敢相信那些事情竟然會是一國之君所為。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惠文公仍與吳青一道沉浸在當年的兒戲裏,似乎忘記是在召見張儀,甚至完全忽視了張儀的存在,因為好一陣兒,他一眼也未看他,隻將注意力集中在吳青身上。

張儀被他搞蒙了。

此番覲見,他早已準備好數套應對方案,包括如何解析天下大勢,如何應對蘇秦合縱,如何強大秦國國力,等等。然而,惠文公卻在這個當兒興致勃勃地大談兒戲,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好在他在鬼穀裏已經練就強大定力,心裏縱使打鼓,麵上卻無絲毫表露,仍舊兩眼微閉,似笑非笑地端坐於席,專心傾聽二人笑談。

惠文公談得正是起勁,內臣稟報上大夫樗裏疾求見。

惠文公喜道:“哦,是樗裏愛卿,宣他覲見!”

樗裏疾叩見,行過三拜大禮,惠文公指張儀介紹道:“樗裏愛卿,你來得正好,寡人引見一下,這位是張子,吳愛卿的舊時相識。寡人正與他們暢談兒時之戲,甚是快意呢!”

樗裏疾假作不識,上下打量張儀幾眼,思忖有頃,撓撓頭皮道:“敢問張子,可是從趙國邯鄲來?”

張儀拱手揖道:“正是。”

樗裏疾將他又是一番打量,再次問道:“再問張子,可曾去過相國府上?”

張儀知他重提那日尷尬,臉色微紅,點頭道:“去過。”

樗裏疾不再遲疑,接著問道:“在下回邯鄲時,一路上前後相隨的可是張子?”

張儀再次點頭:“正是。”

“哎喲喲!”樗裏疾又驚又喜,連連拱手,“我們真是有緣人哪!”

“哦?”惠文公假作不解,看看張儀,又看看樗裏疾,“你們兩個……認識?”

“回稟君上,”樗裏疾稟道,“微臣此番使趙,在趙國相國府上見過張子,返回時又與張子一路同行,隻是——”略頓一下,“張子換了衣飾,前後判若兩人,微臣覺得似曾相識,卻是心裏無底,未敢冒昧相認。”

惠文公假作驚奇地大睜兩眼盯向張儀:“哦,如此說來,張子認識蘇子?”

惠文公與樗裏疾演的這出戲顯然是專門讓張儀看的。此時惠文公刻意問及蘇秦,張儀不願再提,低下頭去正在想詞兒搪塞,樗裏疾替他解圍,接過話頭:“回稟君上,張子與蘇相國非但認識,還是同門師兄弟呢!”

惠文公顯得越發驚詫:“哦?張子與蘇子還是同門?”

張儀無法回避,硬著頭皮點點頭,嗯出一聲。

惠文公嗬嗬笑道:“說來真是有趣。寡人與蘇子也算相識。前年他來鹹陽,當街宣揚帝策,要寡人一統天下,寡人見他狂妄,沒有用他。不想此人懷恨於心,前去燕、趙、韓、魏等國,弄出合縱什麼的,專與寡人作對。”長歎一聲,半是揶揄地搖頭複笑,“唉,鬼穀弟子,得罪不起喲!”

張儀聽出弦外有音,心中咯噔一沉,正自尋思,樗裏疾拱手接道:“君上,據微臣所知,張子與蘇子大不一樣。”

“哦?”惠文公饒有興趣地望著樗裏疾,“愛卿說說,怎麼個不一樣?”

樗裏疾侃侃言道:“此番在趙,微臣多次聽聞蘇子論辯,感覺他雖然健談,卻不免言過其實,文過飾非,空談居多。張子雖然不善言辭,卻能一語中的,求真務實。微臣聽聞楚國滅越,多半是張子之謀。”

盡管此話不合實情,但張儀聽出樗裏疾是在想方設法為他解脫,麵上雖無表現,心中卻是感激。

“嗯,愛卿所言,寡人也有耳聞。”惠文公點點頭,轉向張儀,拱手道,“張子光臨偏僻,寡人未能郊迎,失禮之處,望張子寬諒。”

張儀回揖道:“儀落難而來,君上不棄,於儀已是大恩。儀家廟祖廟,君上不廢不說,且又特旨維護,更是隆恩浩蕩,儀萬死不足以報!”

“張子言重了!”惠文公嗬嗬笑道,“此事不屑提的。張子家住河西,當是寡人子民,張子祖業家廟,寡人自當維持。說到這裏,張子此番回來,也算是回家了。張子是大才,寡人幸遇,即起貪心,有意請張子隨侍左右,早晚指點寡人,還請張子不辭!”

張儀拱手道:“儀既為秦民,就是君上的子民,君上但有驅使,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惠文公朗聲道:“好!”轉對候在一側的內臣,“擬旨,封河西郡少梁人氏張儀為右庶長,隨侍寡人。另賜鹹陽城府宅一座,仆役三十人,金三百,錦緞五十匹。”

“臣領旨!”

張儀沒有想到惠文公會當場封官,愣怔有頃,方才起身叩道:“微臣謝君上隆恩!”

“愛卿平身。”惠文公嗬嗬笑道,“愛卿初來乍到,一路勞頓,先去府中將息數日,寡人再來討教!”轉對樗裏疾,“這道旨就發予你了,張愛卿若是休息不好,寡人唯你是問!”

樗裏疾叩道:“微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