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連橫開場,張儀發兵平巴蜀(1)(1 / 3)

就在開明王頒詔廢掉苴侯封號,起舉國之兵殺氣騰騰地殺向苴地、營救王妃時,秦都鹹陽一如既往,看不出一絲兒異常。

鹹陽人中,最失落的莫過於公子卬。

自陳軫走後,公子卬聽其所言,更名魏章,幾番捎信求見紫雲公主,均被拒之門外。無奈之下,公子卬隻好前往太傅府裏求見嬴虔。

自陳軫走後,嬴虔耳聾日甚,人也越發糊塗了。之前陳軫曾經引見他來過太傅府,照理說已是熟人,但此時的老太傅既聽不清他說什麼,也記不起他是何人。公子卬枉自解釋半晌,最終苦笑一聲,別過家宰,訕訕而去。

回到府中,公子卬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失落和悲涼。遍觀秦境,沒有一個能夠交流的人。作為魏國降將,秦國大夫中幾乎沒人瞧得起他,隻有樗裏疾偶爾過來瞄他一眼,見麵也是無話可說。秦王似是把他忘了,迄今仍舊沒有給他名分。眾人各有忙碌,隻有他一天到晚無事可做。雖說有陳軫留下的厚實底子,暫時不愁吃喝,但生性喜歡熱鬧的他竟然連個朝也不能去上,讓他憋悶無比。有時難受至極,公子卬甚至想過揮劍自盡。但偏又時過境遷,血氣盡失,此時的他,盡管照樣能夠把劍架到脖頸上,卻再也鼓不起閉目一揮的勇氣。

連續苦悶數日,公子卬在大街上偶遇張儀回府車駕,陡然想到陳軫所言,精神一提,尾隨而去。

“主公,魏章求見。”小順兒稟道。

“魏章?”張儀一怔,“此人——”

“就是那個草包將軍呀,公子卬,在洛水邊被咱的人逮住,沒骨氣,降了,住在陳軫府上,嫌丟臉,改換個名字,叫魏章了。”

張儀的眉頭緊皺起來。

“主公呀,想當年,就是此人失掉河西的。咱家的災難,他是個根。他這尋上門來,咱不能放過他,得好好羞他一羞。”

“你想如何羞他?”

“隻要主公點頭即可,如何羞他,小順兒自有主張。”

“少賣關子,說!”

“主公,”小順兒湊近,壓低聲音,“聽說這人當年娶妻紫雲公主,河西敗後,他不顧公主,自個兒跑了。這辰光他兵敗投秦,才又想起公主,幾番上門,欲重修舊好,可公主連個門邊兒也不讓他進。小順兒想定了,就拿這事兒羞他,看他的臭臉擱哪兒去!”

聽到紫雲公主四字,張儀心裏一喜,狠狠白他一眼,朝他腦殼子上彈一指頭,嗔道:“臭小子,淨打這些歪主意,這顆腦袋不想要了?”

“主公?”小順兒急道。

“主個屁!快去,王親國戚駕到,上禮侍候。先請至客堂,主公這就更衣待客!”

見張儀竟要更衣待客,小順兒再不敢強嘴,咂吧幾下舌頭,一溜煙兒小跑出去了。

張儀回到後堂,脫下朝服,換作閑裝,快步走到客堂,公子卬躬身以迎,拱手揖道:“在下魏章,見過相國大人。”

“張儀見過安國君。”張儀亦回一揖。

公子卬臉色漲紅:“安國君早已陣亡,在下乃落魄之人魏章。”

“唉,”張儀長歎一聲,輕輕點頭,指一下客席,“魏章兄,請!”

“謝大人賜座!”公子卬坐下,張儀也在主位坐定,小順兒斟好茶水,看到張儀示意,悄悄退出。

“魏兄,請茶!”張儀端過茶水,禮讓道。

公子卬望著茶水,發出一聲長歎。

“觀魏兄氣色,似有心事。敢問魏兄,可有不才幫忙之處?”

“謝大人厚愛!”公子卬拱手,“不瞞大人,在下此來,真也是走投無路了。”

“哦?”張儀傾身,目露關切。

公子卬也不客套,將近日窘境備細陳述已畢,目光殷切地盯住張儀。

“嗬嗬嗬,”張儀笑出幾聲,“是魏兄多慮了。就在昨日,樗裏兄還向在下講起魏兄呢。”

“唉,”公子卬歎道,“無用之人,不值掛齒了。”

“魏兄差矣!”張儀搖頭,“聽樗裏兄所述,此番六國伐秦,龐涓幾路奇兵均丟盔卸甲,唯獨魏兄所部橫掃河西,打得吳青連招架之力也沒有了。縱觀河西之戰,無論是戰略還是戰術,魏兄部署均是無懈可擊,若不是龐涓敗北,魏兄必一舉收複河西,名垂青史矣!”

這是近日聽到的唯一暖心話,且出自名震天下的鬼穀士子張儀之口,公子卬大是感動,拱手泣道:“敗軍之將,無複他言,謝相國大人安慰。”

“非在下安慰,”張儀真誠說道,“魏兄可知,從寧秦到洛水,魏兄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何以毫發無傷?洛水冰橋上,二十壯士無不罹難,何以獨魏兄一人昂然獨立?魏兄以一人之力,挺槍殺入秦陣,左右衝突,秦人擋者死,抵者傷,何以無一人加刃於魏兄?魏兄拔劍殉國,舍身就義,何以又——”

“是在下聽到樗裏兄所言,一時分神,被秦人——”

“非也,非也,”張儀又是一番搖頭,“據樗裏兄所言,非魏兄一時分神,所有種種,皆因秦王有旨,傷魏兄者死,擋魏兄者斬!”

公子卬長吸一口氣。

“魏兄可知秦王何以不欲魏兄殉國?”

“他想羞辱在下。”

“非也,非也,”張儀連連擺手,“秦王下達此旨,原因有二,一是相中魏兄將才,這個你可以不信,二是魏兄本為秦室國戚,大王實不忍見他的胞妹年紀輕輕就守寡終身哪!”

後麵一句話戳中痛處,公子卬低下頭去,久久沒有應聲。

“魏兄?”

“不瞞大人,”公子卬抬起頭來,淚眼模糊,“在下求過公主了,可她……拒不相見。”

“唉,”張儀故作一歎,“這也不能怪她。當初她是被作為籌碼嫁予魏兄的,並非出自本意。再說,魏兄河西戰敗,公主落於亂軍之中,差點死於非命,在最關鍵辰光,魏兄未能施以援手,她也心存怨氣。”

“是的,”公子卬點頭道,“在下是有愧於她,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