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往事難提(1 / 2)

正在銀月山莊為耀星樓傷神之時,城中百姓互相奔走相告:“與平夏的戰爭結束了,聖上禦駕親征的王師大勝回朝。”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戰爭總有傷亡,子侄平安歸家的人家喜極相慶,而更多的人沒有等來親人的身影。

烈陽堂上下出征百餘人,隻得年輕的兄弟三人全身而歸,大哥齊思斌剛滿十六歲,若非叔父以身相護,他不死也必重傷,回來時,是兩個年幼的兄弟扶著進門的。很快,烈陽堂大門糊上了白紙,紮起靈堂,一時間全家哀聲一片,所有人周身縞素,以祭那些在這場大戰中死去的親人。次日,皇家遣使前來封賞,禦筆親書牌匾“一門忠烈”,大哥齊思斌依祖宗舊法,封鎮遠侯,二哥齊慕賢封保國將軍,三弟齊成勇封威遠將軍,更賜下金銀物什無數,萬世旌表。

與此相對的,便是麒麟將軍劉觥弈指揮失當,斬首棄市,劉家迅速敗落下去,曾經往來頻頻的知交好友個個避之不及,為避禍,劉家旁支紛紛搬出京城,雖聖上有旨不追究其家人,然族人眾人皆視他們為洪水猛獸,族長甚至將劉觥弈之名自族譜中劃掉。劉觥弈原有妻兒在側,隻是在家變之後,再也沒人見過。

關於這件事,身為劉觥弈貼身副將的三兄弟應是知道的最清楚,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過,曾有家仆私下談論若不是劉觥弈那廝瞎指揮,怎會害得老爺喪命,被大哥聽到,狠狠責打一番關了幾日才放出來,之後再也沒人敢嚼舌頭。

江湖上不知何時出了一個萬花樓,似乎什麼消息都可以探聽到,銀月山莊重金相托,望萬花樓可以找出耀星樓消失的真相。

那一日,萬花樓主親自登門拜訪,與莊主說了短短幾句話,便起身告辭,銀月山莊再沒提起過,莊主夫人隻在暗中抹過幾次眼淚,卻也沒有再說起要尋找之事。外界有流言說耀星樓乃是平夏潛入的細作,隱了這些年,就是為了裏應外合滅南朝,不想今上天命在身,縱使平夏與北朝聯手外加個瞎指揮的將軍竟也沒動搖南朝根基分毫。

丞相之女雖是閨閣女流,卻深慕齊家一門英烈為國捐軀,雖武人在本朝不受重視,她卻主動對父親要求嫁入齊家。丞相素來溺愛這小女兒,絲毫不怪她這有違閨閣訓條的行徑,竟真向齊府提了親。待三年守喪之期一過,齊思斌便迎娶丞相之女為妻,轉年便生了一女,愛如珍寶,這女孩兒生下便長發過耳,粉雕玉琢甚是可愛。

次年,銀月山莊的少夫人也生了個女兒,兩家走動之時,侯爺夫人提及讓這兩姑娘結拜姐妹,少夫人笑道:“如今烈陽堂與往日不同了,堂堂侯府,銀月山莊江湖草莽,怎可高攀。”侯爺夫人歎了口氣:“姐姐這麼說便是生份了,若是能選,妹妹寧可沒這勞什子的封號,換得一家團圓。若是邊關再起戰事,我家老爺少不得束甲整盔領兵去,唉……”說罷拿著絲帕在眼角輕拭。

少夫人見狀,忙起身下拜:“原是我說錯話了,妹妹千萬見諒。這兩個雖是丫頭,但你我兩家皆不是輕視女兒之輩,也須得挑個好日子才好。”

“琳蘭,將黃曆取來。”

翻遍了黃曆,諸事皆宜的大吉之日是在三個月後,便定下了九月初三。

入秋,天卻依舊熱的厲害,九月初二一早,早起的人們發現天上烏雲滾滾,低低的仿佛伸手可及,一場大暴雨就要來了。大家都忙著做準備,可這雨卻遲遲沒有下來,在外麵為生計奔走的人們個個滿頭大汗,悶熱,空氣仿佛抓一把就可以擠出水來。

齊家丫頭覺得難過,哭鬧不休,邁著還走不穩的步子跌跌撞撞四處亂走,看護的奶媽一個不注意,便一頭栽進了花叢裏,哭嚎了兩嗓子發現沒人理,興許是覺得泥土軟軟的舒服,便睡著了,完全沒有聽到家裏一團混亂,所有人都在找她。

天快黑了,在花叢裏的齊家丫頭肚子餓,醒了過來,四下張望,什麼都看不清,嘴裏含糊不清的叫了兩聲“娘”,隻聽許多人叫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人過來,深感被冷落的小丫頭扁了扁嘴,醞釀好情緒,張開嘴大哭起來。天空中適時連響了幾個炸雷,接著便是暴雨傾盆,大雨砸地夾著時不時響起的炸雷聲,將她的哭聲蓋得一點聽不見。

正在此時,有個丫環突然發現不知何時,有許多黑衣蒙麵人從外麵靠近,還未等她發出尖叫,已被一劍封喉,齊思斌抄起長槍與黑衣殺手戰在一處,他喝問來者何人,卻沒人回答他。這群人隻是別人付錢買來的殺手,目的隻在於取他性命。齊思斌雖武勇過人,卻終是雙拳難敵四手,整個院落早被黑衣人包圍起來,沒有一個能跑出去報信,而在這個驚雷暴雨的晚上,也沒有人會無故往外跑。當次日齊家其他人發現事情不對,撬開門鎖闖進去之時,已是為時晚矣,聞訊而來的齊慕賢齊成勇隻見到兄嫂以及仆人丫環倒在血泊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