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村民所言不錯,這二寶全家被蒙古韃子所殺,心中憤怒之極,今天剛被放出官府,便跑回家中拿了把菜刀要去和韃子拚命,也該是他運氣不好,南海縣府那些衙差官兵哪裏想到這個剛剛挨了頓打的窮漢居然有此拚死之心,眼見他神神叨叨的跑來,便圍上來將他踢翻在地,拳打腳踢的一頓狠揍。

二寶原是尋仇而來,可到了衙門口居然心中害怕,一把刀藏在衣中竟不敢拿出,直被打得急了,才猛的跳將起來,抽出衣袖中的菜刀沒頭沒腦的一通亂砍,隻聽一聲慘叫,菜刀狠狠的紮進了一個元兵的脖子,頓時鮮血噴射,這一刀直中要害,立時便斷了元兵的氣道,眼見是不活了。

二寶一擊即中,自己也是嚇傻了,隻是一呆便撒腿便跑,四周的元兵嘻哈踢打之間,猝然遭襲,一時也呆了,愣了片刻才想起來搶救同伴,更有人大叫南蠻子造反,集起一夥人喊殺著便一路追將下來。

二寶窮漢出身,平日便靠擔著數十斤重的柴禾沿街叫賣,此刻雖是赤著雙足到也頗有耐力,當先飛奔,身後的元兵眼見差著不遠,卻總是追趕不上,一追一逃,沒有多久便離開南海縣遠了。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之時,路邊林子裏草木已是頗見春色,一心逃命的二寶不敢走大路,隻顧往林子深處逃竄,樹影斑駁,想尋一處草木茂盛之處躲避,琢磨著元兵搜尋不到,早早晚晚便會自去。

誰料元兵也非善與之輩,數十人將林子團團圍住,揮舞著刀槍在雜草中不住拍打,躲在草叢中發抖的二寶沒有多久便被元兵發現,當下毫不留情的舞刀砍殺,二寶哪裏見過這個場麵,還想再跑,卻見斜地裏一刀砍來,正中二寶大腿,二寶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沒等他出言求饒,十幾把雪亮的大刀便砍將下來,立時掀起一片血肉來。

二寶迷迷糊糊的隻覺全身火辣辣的痛,也不知此刻自己是生是死,是在人間還是在地獄?想著看看傷口,卻發覺四周空蕩蕩的無處著力,眼光迷離處是一片暗黃色的光芒,一條長長的黑影在光芒中來回的晃動,也鬧不清是人還是鬼了。

等到二寶清醒過來時,已是十幾天之後了,雖然元兵在他身上留下了長短不一的十三道刀傷,有幾刀甚至還深及腹髒,可居然就是不死,傷口之處已經被人用幹爽的布帶仔細的包紮過,二寶自知若非有人相救,便不是被韃子砍死,也要喪命於荒草之中,心中頓生感激。

但救了二寶的那位年青書生卻並不在意,整日裏不是站在窗前發呆,便是坐在茅屋裏的破桌子邊盯著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圖出神,對於二寶沒完沒了的道謝隻是一笑了之,即不問他為何所傷,也從不談及自己是誰,到是二寶憋不住話,傷勢略好,便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經過全都告訴了這位恩公。聽完二寶痛斷肝腸的一番哭訴,年青書生也到也頗為同情,隻是韃子入主中原以來,好似二寶這樣的事情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同情除了賺幾滴眼淚外,卻是毫無用處。

又過得數月,二寶總算是能下地走動了,平日裏年青書生也不與他多話,弄得二寶頗為無趣,傷心的故事說了百遍連他自己也感動不了,眼看著身子好轉,便屋前屋後的轉了幾圈,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數月來是身處一座茅屋之中,前前後後也不過才兩間破屋,看來也是個貧窮人家,不過這茅屋建在密林之中,四下裏極為安靜,耳中聽到的隻是風聲鳥鳴,鼻中聞到的隻是草息花香,到是個讀書的好地方。二寶琢磨著自己已是無家可歸,傷好之後便不好再勞煩恩公,可天下之大,卻又往何處去呢?

正想著,卻見年青書生從遠處回來,左手擺弄著一柄短劍,一邊走來,時不時的舞動幾下,二寶遲疑了一下迎上去道:“恩公回來了!”

年青書生似乎沒有想到二寶會走出屋子來,趕緊將手中短劍收起。其時蒙古人疑忌漢人造反,嚴格限製漢人私藏兵器,更有連坐嚴法,時因一件兵器而數十人遭屠的慘事屢見不鮮,此刻書生手中雖是一柄短劍,卻已經是犯忌的大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