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情恨悠悠(3 / 3)

在短暫的片刻內,雙方已經曆過無數次死亡的危機,雙方皆用全力保全自己,擊斃對手,凶險可知。

東麵武林群豪,皆駭然站起了。

“錚!錚錚錚!”雙劍開始短兵相接了。

最後一聲龍吟,人影乍分。

青城煉氣士退了兩步,道袍無風自舞。

君珂飛退丈餘,長劍缺了六處大缺口,雖未折斷,也快完了,論硬拚,他畢竟仍差些兒。

他額上青筋跳動,大汗滾滾,扔下殘劍,撤下白龍筋鞭叫:“你有寶劍,如此而已,再來決一死戰。”

武夷羽士掠至兩人中間截開兩人,神色一正說:“道兄,難道真要為俗念所誤麼?”

青城煉氣士已被激怒,吼道:“你滾開,教飛雲散人上,小畜生的劍路,有他的份。”

飛雲散人哈哈大笑,搶上叫:“不錯,有我一份,不服氣咱們來鬆鬆筋骨。”

兩人一怒一笑,接上了,又是一番光景,卻沒有先前凶猛險惡,沒有什麼看頭了。

君珂扭轉身軀,奔向銀劍白龍叫:“無恥畜生,今天你在劫臨頭。”

銀劍白龍先前看得心中發毛,但君珂已丟了劍,隻有細小的銀鞭,他便心中一壯,拔出銀光耀目的銀劍,長笑而起,迎麵接住道:“你送死來了,來得好。”

銀衣仙子仆倒在寒風掌麵前,慘然叫:“爹……”

寒風掌臉色蒼白,說:“孩子,這是上蒼的安排,他不死咱們冷家的人便得死,無可挽回。堅強些,孩子。”

銀劍白龍氣勢洶洶,揮劍直上,天罡劍法滾滾而出,要突破白龍筋鞭布成的天羅地網。可是不行,他無法近身。白龍筋鞭狂舞,滿天僅是鞭影,破空厲嘯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從四麵八方向他狂攻,罡氣無法將鞭震開,反而經常擊破他的劍網,貼劍切入,劍也削不斷鞭,每一擊皆令他氣血浮動。

好一場龍爭虎鬥,這是他們第三次相逢。

三十招之後,勝負立判。銀劍白龍真力已呈衰竭之象,劍法亂了。

君珂先鬥青城煉氣士,已耗掉不少真力。剛接上手,他感到銀劍白龍目下的進境已大非昔比,迥若兩人。生死門神功已無法擊破對方罡氣所布成的無形韌牆,不得不竭澤而漁,拚餘力猛攻。三十招之後,他已取得優勢,但他自己也差不多了。

勢均力敵的高手相搏,比的是長力,也就是耐戰力,誰支持不了,誰就倒黴。君珂鬥青城煉氣士,真力已耗損極巨,再用餘力硬攻銀劍白龍,想得到夠精。幸而他有胎息支持,而銀劍白龍又比他差勁,兩相比較,他仍占先一籌,所以取得了優勢。

攻勢緩下來了,但危機卻未消除。

四十招,五十招了。兩人的呼吸皆不正常,快接近強弩之末了。銀劍白龍已根本無法還擊,隻能錯閃撥架。君珂則一鞭一鞭地抽出,沒有招法,一步步逼進。

銀劍白龍渾身衣衫零落,胸背臂俱出現了血跡,臉色蒼白,大汗如雨,衣衫都濕了。他想退入無量行宮,可是君珂正堵在去路上,逼得他一步一步往南退,退出了廣場,退向鬆台山。

寒風掌和銀衣仙子神色愴惶,隨兩人往南移,但卻不敢插手。終南二老和崔姑娘,也正隨兩人移動,他父女倆怎敢介入?寒風掌當年追殺林世銘,就曾吃過二老的苦頭,要是動手,豈不是雞蛋碰鐵球?

“叭”一聲,君珂一鞭抽出。銀劍白龍吃力地向左一閃,舉劍一撥。糟!沒撥開,鞭擦過他的右外肩,幾乎抽掉一層肉,皮膚破了,鮮血外沁。

銀劍白龍忍受得了,順勢衝入,腳上雖似乎不穩,但仍然夠勁,“刷刷”便揮出兩劍,立還顏色。

君珂側退三步,手腕一抖,白龍筋鞭梢倒卷,卷住了銀劍白龍左腳小腿。“叭噗”兩聲,將他扔出八尺外,在地下連滾三個轉身。

由於兩人的真力已竭,打擊不重,傷得也輕,銀劍白龍腳上出現一圈血痕,僅是皮肉之傷而已。

“叭”君珂第二鞭又到。

銀劍白龍再向側一滾,避過一鞭,爬起急退兩丈外,重新作勢前撲,但卻一步步往後退。

君珂一麵逼進,一麵咬牙道:“你自己割下雙耳,還我父親的血債,砍下一隻左手,償彭恩公的命,不然,你難逃公道。”

銀劍白龍哼了一聲說:“你做夢,咱們還不知誰死誰活。”

“叭叭叭”君珂連抽三鞭,銀劍白龍連退三丈餘,突然被草絆倒。

“著!”君珂沉喝,長鞭猛抽而下。

“哎呀……”一旁的寒風掌驚叫著衝出。

黑影一閃,終南隱叟迎麵截住,伸手一攔,齜牙咧嘴嘻嘻地說:“你如果想插手,骨頭夠硬麼?”

銀衣仙子也剛衝出,被綠影截住了,碧瑤手中的長劍光華四射,鳳目中殺氣泛出,說:“賤人,你害君珂哥害得還不夠?”

銀衣仙子怒叫一聲,拔劍狂衝而上,兩頭雌老虎鬥上了,劍影飛騰。

寒風掌卻不敢動手,急得一身汗。幸而銀劍白龍挨了一鞭之後,已滾出兩丈,脫出鞭影 向後急退。

快退到鬆台山下,無路可退了。

廣場中,青城煉氣士寶劍矢矯如龍,放手搶攻,天罡劍法天下無敵,聲勢極雄。飛雲散人卻身形如行雲流水,八方遊走,笑聲飛揚,不時錯招反擊,一沾即走,對方的劍影,根本沾不了身。

武夷羽士和武林雙奇,大馬金刀地安坐在檀木椅上談笑自若,似乎視若無睹,正在大談江湖見聞哩。

東西數百名武林名宿,由於曾看了君珂迫攻青城煉氣士的凶猛狂野氣勢,凶險萬狀動魄心驚,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共歎此行不虛,眼福不淺。可是再看這一場的遊鬥,情緒一落千丈,有些人仍站起用目光追蹤遠處的君珂,有些人卻坐下觀看兩者道的遊鬥了。

青城煉氣士被激怒得像頭瘋虎,但又無可奈何;飛雲散人的身法太詭異,劍法也夠陰險,在一陣封架中,會突然攻出一招神來之劍。逼得他不得不放棄攻勢,力求自保,空自暴跳如雷。

但他的目光,不時留心著門人銀劍白龍的動靜。他領教過君珂的真才實學,知道銀劍白龍可能接不下君珂的狂攻,卻未料到君珂也到了真力漸竭的境地,三五十招仍未得手,所以心中大定,想來銀劍白龍定可有驚無險。

豈知銀劍白龍不爭氣,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處境殆危,他怎不心焦?一麵和飛雲散人周旋,一麵留意遠處的銀劍白龍的動靜,心中大急。

君珂步步進逼,快接近鬆台山下了。

登上鬆台山的鐵鏈。上端掛著一條木樁上,垂下三十餘丈崖底,山風凜凜,將鐵鏈吹得輕輕地搖擺。山頂上的鬆濤聲,如同萬馬奔騰,動人心魄。

銀衣仙子也在青城煉氣上那兒學到了不少零碎,崔碧瑤目下不是她的敵手,但她心懸君珂和乃兄的安危,無心纏鬥,三五招逼退了崔碧瑤,便撤招跟上了君珂這一對冤家,提心吊膽地幹著急。她既不願君珂死,也不願乃兄銀劍白龍喪命,怎得不急?

銀劍白龍全身是血汙,臉色如同死人,腳下愈來愈糟,他的劍長僅三尺,君珂的鞭卻有丈六,無法還手,挨打的滋味不好受。他得自千手如來的暗器,自從上青城時便已丟掉了,連幹手如來也無法用暗器對付君珂,要來何用?他在後悔,如果目下暗器在手,對付也行將力竭的君珂,豈不大好?

他心中一亂,心神便分,剛躲過一鞭,第二鞭“呼”一聲已卷到腳下了。

“糟!”他叫,向上急躍。

可是力不從心,慢了些,鞭纏住了他的踝腳,一拉便倒。“叭叭叭”一連三鞭,把他打得胸前和左肩血肉模糊,狂叫著滿地亂滾。

他狂叫,引起了遠處青城煉氣士的注意。

哎呀!寒風掌驚叫,突然前撲。

不等終南二老截出,君珂一聲虎吼,額上大汗紛紛飛濺,反手就是一鞭。

寒風掌一掌勾出,勾住鞭梢一帶。君珂鞭上僅能發出兩成真力,怎禁得起老賊的反擊? 鞭梢被扣,奇大的力道將他帶得向前一仆。

終南隱叟到了,一掌拍出叫:“滾你的!”

寒風掌丟了鞭,百忙中出掌自衛,猛地斜拍一掌。

“彭”一聲悶響,冷風四蕩,掌勁接實。

“哎……”他狂叫,身軀像斷了線的風箏,飛跌丈外,

“砰”一聲慣倒在地,再滾出丈餘。同一瞬間,紅影射到。

那是青城煉氣土,他被銀劍白龍絕望的狂叫所驚,丟下飛雲散人,用超塵拔俗的輕功向這兒飛趕,趕上了。

飛雲散人急起便追。武夷羽士一聲咒罵,也飛掠而至。

君珂剛狼狽地站穩,銀劍白龍已逃出三丈外,到了垂下的鐵鏈旁。

終南隱叟一掌擊飛寒風掌,突覺紅影人目,凶猛的罡風壓體,劍氣迫人肌膚欲裂,知道不妙,一聲大喝,反手一劍揮出,身形下挫,向旁急掠。

崔庭桂也一聲暴喝,揮劍撲上搶救乃兄。

“錚錚”兩聲龍吟,三劍先後接觸,響起青城煉氣士的沉喝,大紅色的大袖已經卷出:“滾,小輩!”

終南二老的手上,隻剩下劍把,無儔罡風將他倆震出丈外,“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坐倒在地。青城煉氣士這一袖,威力石破天驚,終南二老在武林出人頭地,竟接不下一袖,一照麵劍斷人倒,且受傷吐血,宇內第一高手的盛譽,委實名不虛傳。

遠處有人趕來,是莊婉容和她父親濁世神龍莊清河,父女倆遠遠地看到君珂倒地,心膽懼裂拚命向這兒趕。

銀劍白龍一看有許多人向這兒趕來,吃了一驚,撒腿便跑,奔向山上掛下的鐵鏈,收了銀劍手腳並用向上逃命。

“哪兒走?惡賊!”君珂怒吼,急起直追。

君珂追到崖下,銀劍白龍已攀上了十丈左右,鏈尾搭在肩上,仍向上爬。

君珂大急,拾取一枚卵石,喝聲“打”!卵石脫手飛出。

“叭”一聲脆響,擊中搭在銀劍白龍肩上的鏈尾,鏈尾向下掉。君珂一把抓住,用勁猛抖,可是銀劍白龍像頭巨猿,向上急升,抖不下。

他用口咬住白龍筋鞭,也向上揉升。他的功力比銀劍白龍深厚,追至崖頂,相距已不足五丈了。

銀劍白龍上了崖,拔出銀劍咬牙切齒向掛鏈的木樁砍去。“哢喳!哢喳!”木樁斷了一半。

君珂奮勇直上,在對方第三劍還未砍落的刹那間,抽鞭向上抖去,“叭”一聲,擊中了銀劍,鞭梢也擊中銀劍白龍的右肩琵琶骨,狂叫著滾倒,顧不得再砍,爬起亡命飛逃。

君珂翻上崖頂,窮追不舍,在巨大鬆林中銜尾狂追,一麵怒叫道:“咱們已約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別走,我要追你到天涯海角。”

銀劍白龍心膽俱裂,不辨方向,竟奔向聽濤小築。鬆風怒號,他耳中似乎充滿了白龍筋鞭的呼嘯聲,身上的創痛愈來愈凶猛,他快支持不住了。但在生死關頭,他絕不能等死,求生的潛能支持著他不倒,拚全力狂奔。

崖下,青城煉氣上又和飛雲散人拚上了。飛雲散人這次不再遊鬥,開始全力反撲,掏出了他的真才實學,但見沙石紛飛中,兩團劍光急進急退,龍吟聲動人心魄。

武林群豪紛紛跟到,卻鴉雀無聲,全被這場武林罕見的惡鬥鎮住了,一個個張口結舌,直抽冷氣。

銀衣仙子悄悄退出,突然奔至崖下抓住鐵鏈,像一朵白雲向上浮升,快極。

莊婉容一聲嬌叱,奔到了鏈下。可是晚了,銀衣仙子已上了崖頂。

莊婉容像一頭大鷹,飛騰四丈餘,剛抓住鐵鏈,銀衣仙子已揮劍砍向木樁叫:“小爛貨,你永遠沒有機會了。”

聲落鏈斷,婉容向下飛墜。

銀衣仙子追入林中,已不見君珂的蹤影,鬆林太密,十丈外的景物不易看清,她瘋狂地向裏闖,不管東南西北。

銀劍白龍亡命飛逃,抬頭看到了聽濤小築,不假思索,便向木屋中奔去。後麵十餘丈的君珂緊追不舍。

銀劍白龍神智有點昏亂,大汗和血汙進人他的眼眶,視線已有點模糊,進入大廳便向裏鑽,要找地方藏身。

“砰”一聲,他踢開了後麵的廚房門,眼前出現了火光,那是灶中的餘火。灶旁原倚著一把長火叉,叉上還叉著一把捆好了的鬆枝。他眼前一花,以為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一聲叱喝便一劍揮去。

真巧,叉向旁倒,鬆枝剛落在灶口上,立即起火燃燒,燒及地下的碎鬆枝,鬆枝爆出的火花引及了柴堆。

他擊倒了火叉,竄出了後門,又逃入鬆林深處。後麵的君珂出了屋,他已逃出二十丈外去了,兩人一陣追逐,逐漸接近了山的最南麵。

聽濤小築大火衝天,風借火勢,火仗風威,波及屋後的鬆林。深秋的鬆林特別易燃,加以地麵鬆針厚有半尺,經火一掃,那還了得?狂風一吹,大火衝天,以最大的速度向四麵八方蔓延,火海起了。火燒鬆林,如果不是連續的傾盆大雨,任何人也無能為力,救不了。

婉容跌下崖來,立即找路登崖,武林罕見的激鬥與她無關,她必須登崖,便沿崖壁急射,從右繞出。

華山紫鳳找到了崔小妹,兩人也尋路登崖,她倆從左繞出,沿崖根急射。

鬆台山崖高三十餘丈,無處攀登。崖下看三仙決鬥的人,無法看到崖上的事,火從山頂近中心處燒起,崖下也不易看到,等火已燎原,已是太晚了。

“火!火!深秋大火,糟了。”有人發出了狂叫。

青城煉氣士是地主,他的行宮在穀內,起了火豈不完蛋?聽到叫聲大吃一驚,撤招向外急射一麵叫:“何處起……”

他忘了飛雲散人的劍,聲未落,飛雲散人已運足神功,用上了以氣馭劍術,脫手飛擲,劍化長虹,如影附形跟蹤襲到,“嗤”一聲貫入青城煉氣士的右腰命門穴。青城煉氣士估錯了飛雲散人的實力,一劍中的。

“哎……”他狂叫一聲,墜下地麵,左手扣住從腹上透出的劍尖,劍尖立折;右手一緊,手中寶劍寸裂而飛。他吃力地轉過身來,用奇異的眼神死盯著滿頭大汗,一步步走近的飛雲散人,呼吸一陣緊。嘴角沁出血泡。

四周群雄倒抽一口涼氣,一個個呆在那兒。

青城煉氣士突然點點頭,臉上肌肉一陣扭曲,背後命門穴上的斷劍徐徐滑出體外。“噗”一聲斷劍落地,他也仰麵便倒,未發出任何聲音和語言。一代魔頭溘然默默而逝。

飛雲散人走近,俯下身用手替他抹上睜著的眼簾,臉上肌肉也不住顫動,低聲說:“無量壽佛!道友,恕我,恕我……”說完,抱起他的屍身,向無量行宮走去。武夷羽士也默默在後跟隨著。

四明怪客突然怪叫道:“容丫頭,你在那兒?”

銀河釣翁如在夢中驚醒,抬頭看到濃煙直上雲霄,大驚失色地叫:“天啊!上麵是絕地,大火燎原,上麵的人糟了。”

“救人要緊,快上!”四明怪客叫。

怎麼上,三十餘丈高崖,人又不是鳥,怎能飛上?銀河釣翁立即找來一把劍開路,想鑿壁上升。

武林群豪中突然有人叫:“咱們架刀梯,快!”

“嗤”一聲,有人飛出第一把刀,第二把劍也平飛而出,

片刻間,二十丈下形成一座刀劍插成怪梯。接著人影上下飛掠,有人到上麵將刀劍向上插。

等他們上到高崖,隻能搖頭浩歎,整座鬆台山已成了一片火海,人在內焉有命在?

君珂窮追不舍,已接近南麵懸崖邊緣,兩人在密林中捉迷藏,林太密,逃容易,追卻困難,始終無法追及。

後麵大火猛烈,像狂風般向南燃燒。鬆台山頂部最寬僅裏餘,鬆林最易著火,狂風刮到,那兒便烈火飛騰。

他們都發現烈火燒到,但神智早被煙薰得迷迷糊糊,也不在乎,野火還能燒死人?怪事!

等他們發覺不妙時,已經無路可走了,僅南麵布有些少空隙,大火凶猛地卷到,快三麵合圍了。

遠遠地,銀衣仙子渾身黑煙,在火頭前麵狂奔而至,一麵狂叫:“快!別打了,逃命要緊。”

銀劍白龍生活在那兒,豈不知能否逃命?如不被大火燒死,跌下三十餘丈高崖,同樣會粉身碎骨。

“死就死吧,你也活不成。”他向君珂切齒道。

“哈哈!林某不在乎,隻要你死就成。哈哈!彭恩公一家其實未死,一家子活得好好地,如果你不死,你仍會找他,你是不會輕易放過人的,我知道。你要死了,你永遠沒有機會找他了,哈哈!”君珂反常地狂笑起來,在笑聲中一鞭抽出。

銀劍白龍向樹後一閃,豈知鞭梢陷入肉內,被臂骨擋住,肉全裂開,左臂不能活動了。

君珂再次逼進,狂笑道:“哈哈!你不是說我不知風流豔事麼?你錯了,你的妹妹快趕到了,你可以問問她。呸!你這惡賊,為了你快意一時,不惜用你的親妹為餌,誘擒華山紫 鳳加以淫辱,毀了你的親妹,也枉死了多少江湖英雄,你是世間最該死、最無恥的畜生,打!”

銀劍白龍向後急奔,後麵大火正往前卷,劈啪之聲驚心動魄,熱流似要將人烤焦。

銀衣仙子正沿火海邊緣奔來,瘋狂地叫:“住手!住手!不……”

嘩啦一聲,一段爆斷的枯枝,帶著熊熊烈火飛上半天,突然急砸而下,碎裂的火球罩住了她的身軀。

“天啊!”她狂叫,頭發和衣褲全沾了火,趕忙滾倒在地,連翻五次身,方將身上的火撲滅,爬起撒腿便跑,銀劍白龍神智快昏了,大火衝天熱流灼人中,他眼前突現異象。依稀,大火中升起一個渾身翠綠的美豔女郎,正向他招手,正向他展露奇怪的笑容。依稀,這女人舞著翠袖,翠袖火焰飛騰,正向他迎來,她的聲音似在耳畔響:“你……你好。請……請記住你……你的誓言化……骨……揚……灰,為……期不……不遠……”

一陣熱流襲到,他突然仆倒,狂叫道:“不!不!許姑娘,九……九如……”

君珂一聲狂笑,一鞭抽出。

銀衣仙子也在這刹那間撲到,叫:“君珂,君珂哥……”

“叭”一聲,銀劍白龍背脊骨裂開,痛得向右一翻,這一鞭抽醒了他的神智。

君珂正想一鞭結果銀劍白龍的性命,聞聲一怔;同時濃煙和火焰向他一卷,他趕忙一扭虎軀後掠。

這瞬間,突變已生。銀衣仙子渾身火痕,黑黝黝地;他不知是銀衣仙子,銀衣仙子該是白的,由於神智已有點昏亂,在毫無考慮地向撲來的黑影一鞭抽出。

同一瞬間,銀劍白龍跪起左膝,臉色如厲鬼,將銀劍全力向君珂擲去,人向前一仆,聲嘶力竭地叫:“萼華,萼華,我……我愛……愛你……”聲落,他不再動彈,火正慢慢向他接近。

“叭”一聲,白龍筋鞭的尾梢,抽開了銀衣仙子的右胸,直抵肺部。

正南未起火的崖壁間,婉容正拚命用劍鑿壁上升;這崖壁不太陡,她快爬上崖頂了。

銀虹劃空而過,“嗤”一聲,貫人君珂左脅下方。君珂正向後退,銀劍來勢不夠猛,但也貫入腹腔,人砰然倒地。

銀衣仙子右胸裂開了一條三寸大縫,也衝倒在兩丈外,被樹根擋住了,掙紮著叫:“君珂,你……你擊中我……我了……君……”

君珂痛得大汗如雨,丟了白龍筋鞭,手搭在銀劍上,已無力拔出,狂叫道:“天啊!是你麼,是……”

銀衣仙子吃力地向他逐步爬去,嘶聲叫:“哥,是我,我……我不怨你,我知道,你……你是無意的。”

他雙手一鬆,突又掙紮著要坐起,嘎聲叫:“綺,綺,天啊!我竟然向你下手了。我……我也被令兄刺中了。我……我知道,我必將死在你們手中的。”

銀衣仙子爬到他身邊了,隻差三尺便無力再動彈,伸出血跡斑斑的手,向他空虛地亂 抓,一麵喘息著叫:“哥,你在哪兒?你……我要在……在死前看……看你一眼,九泉瞑目。哥……哥……”

君珂已無力動彈,他的手終於抓住了她的手,但無法拖近,他虛弱地叫:“綺,綺,別……怨我,我……”

銀衣仙子身子突然向前一撐,將臉貼在他的手中,不再動彈,微弱地低低呢喃:“我……滿足了。哥,說……說啊!說……說你愛……愛我……”她終於籲出了最後一口氣,溘然長逝。

大火在燃燒,已燒到銀劍白龍身畔了。

君珂閉上了雙目,手指漸鬆,喃喃地說:“情孽牽纏,情孽牽纏。婉容,婉……”

綠影出現在正南,那兒沒有火,是婉容,她看到了不成人形的君珂,一聲尖叫,飛撲而至。

君珂仍在喃喃地輕喚:“婉容小妹,我們來生……再……見……”

“君珂哥,天啊!”是婉容的聲音。

他氣息漸弱,仍在說:“我希望回懺情穀,那是世外洞天,也是懺情的好去處。懺情穀……懺……情……”

他不能說了,口中被塞入一顆金丹,同時知覺已失。

婉容含著一泡眼淚,替他拔劍上藥,抓起白龍筋鞭將地捆在背上,在烈火卷到前的瞬間,衝向南麵。

她一麵淒然地輕喚:“哥,安靜吧,我們到懺情穀。不必來生再見,今生長著哩!”

在北麵崖上,大火將近,數百名武林名宿注視著熊熊烈火,一個個扼腕歎息,為這位年紀輕輕,敢和宇內第一高手拚死定約的一代奇葩,流下了英雄之淚。

西麵山崖下,碧瑤和華山紫鳳,哭倒在紛紛下墜的餘燼旁,痛不欲生。

銀河釣翁和四明怪客,站在那兒像個石人,仰望無情大火,老淚掛下腮邊。

無量行宮之前,飛雲散人與武夷羽土,正關上了宮門,念一聲“無量壽佛”,搖搖頭黯然走下石階。

從此,三仙中的兩仙不再出現江湖。

武林雙奇也失蹤了,下落不明。

天涯遊子林君珂呢?也不見了。懺情穀中,封鎖得果嚴密。這位武林奇才,像彗星般消失了,來時光芒熾盛,消失後音訊杳然。

生與死太平常了,有生怎能無死?不必為生者慶幸,也用不著為死者悲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