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王城流言,你應該聽過了吧?”男人沉聲問著,目光緊緊的盯著傅承曦,若是仔細分辨,男人的目光裏還有幾分難言的複雜。
傅承曦垂眼,語氣漠然,似乎在說著最平常的事情一樣,“微臣也有耳聞,頗覺稀奇,不過,越族一直以來就頗為奇特,倒也不足為奇,隻是那什麼花娃子,微臣覺得甚為匪夷所思,不說別的,就說男人產子一事,微臣在北境也好,在南境也罷,從未聽聞過。”
君皇聽著,微微挑眉,沒聽聞過?難道星殿府裏的那傅景初不是花娃子?若真的不是,那是最好不過了,想到此,君皇的語氣倒是緩和了下來,“花娃子傳聞,應是越族那邊搞得鬼,越族居心否側,你既然要操辦婚事,不若就借此機會,將還在王城裏的那些居心否側的越族人給朕揪出來。”
“是!微臣遵旨。”傅承曦磕頭接下旨意。
君皇滿意了,便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北境血狼軍便暫由蕭家的子優監管吧。你既然成家了,便安心在王城裏住下。”說罷,君皇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子晦,你該知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傅承曦磕頭再拜,語氣平靜的說道,“微臣不悔。”
軍權被收回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並沒有任何失落,倒是有些意外的是,君皇……還會勸誡他一句“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是因為他的血脈之中有君家的血液?
君皇一愣,隨即帶著幾分喟歎的說道,“罷了,你既然不悔,朕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下去吧。婚事……好好準備。”
“是!”
傅承曦再行了一次跪禮,這次跪禮,他做得分外鄭重嚴謹,從四皇子君佑瑞那裏知道自己可能流著君家血脈後,他便對坐在高位上的這個男人有了幾分複雜的感情,也終於解了許多疑惑,一直以來君皇對他賞識有加,關切他的生活,或許就是因為他是君家的血脈?可因為這一雙紅色的眼睛,他便被送出了中宮,又委實過於諷刺了。
但,不管如何,君皇能夠賜下這道賜婚的旨意,他便好好的叩謝皇恩。與血脈無關,與往日恩情無關。
此刻跪下,便是臣對君的謝恩。
看著傅承曦對他鄭重的做了的跪禮,君皇無聲歎息一聲,他便這麼喜歡那叫傅景初的男人?哎,罷了。罷了,如同然兒所說的,子晦喜歡的才是最重要的。
君家的男人在婚姻一事上都是身不由己,難得子晦能有個稱心如意的,也算是圓了當初他無法娶然兒做嫡妻的遺憾了。
而子晦娶了傅景初,那今後血狼軍便可放心的交給子晦了。
——注定了沒有子孫,又驚世駭俗的娶了一個男人的將軍,不論將來誰繼承了他的位置,都應該能夠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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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初和葉紅蘇就忠義堂的章程和規矩仔仔細細的商議了一番後,便起草了幾份,葉紅蘇興衝衝的拿著這些個起草好的章程就去了明軒堂,打算去好好請教老太君。
這會兒的傅家老太君正在明軒堂裏和過府的傅家太爺傅嵩明說話。
“如老太君所料,中宮的旨意果然還是下達了。”傅家老太爺傅嵩明感慨一聲,拱手看向傅家老太君,“老太君神機妙算啊。”
老太君微微搖頭,語氣幽幽,“並非老婆子神機妙算,不過是對我的姐姐太過了解罷了。如今婚事已定,傅家也可就此潛藏,但太爺還需聽我一言,朝局動蕩,天下有變化之勢,傅家若想平安度過,還需謹言慎行,潛藏少動。”
傅嵩明聽了,臉色凝重,慢慢點頭,“老太君所言甚是,傅家此刻也該韜光養晦才是。”
“婚事的籌備,就麻煩老太君了。”傅嵩明說罷,站起身來,接過身側大管事傅德華遞來的盒子,雙手遞給了傅家老太君。
傅老太君接過,微微點頭說道,“子晦也是我的兒孫,他的婚事,我定然會好好操辦的。”
傅嵩明聽了,心頭鬆了口氣,如此,他也算是對得起子晦了,若不是眼下的局勢,傅家若是再摻和進子晦的婚事來,會拖累了子晦,他定然是會好好操辦這場婚事。
傅嵩明又和傅老太君就子晦的婚事又閑聊了一番,之後,傅嵩明就告辭了。
傅老太君站在明軒堂門口,目送傅嵩明離去,低聲喃喃道,“五大姓氏裏,傅家……也許便是那走到最後的一個。”
掌權者能夠看透局勢,下一代又難得的不貪戀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