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霄帶著兒郎們一頭紮進了獨龍教的人窩裏,哪裏人多他便往哪裏去,牛角刀劈、斬、削、刺,牛角刀的尖端和鋒利的刃身,帶出一溜溜、一片片的光輝,夾著萬鈞之力瀉向敵人。雖說自己身上受了不少傷,可沒有一處是致命的,他也就不在乎,畢竟,他出的是點血,人家出的卻是條命……
最難受的莫過是慕容舞了,剛上來的時候,憑借著年輕人的衝勁,他把莫翼翔逼的手忙腳亂,一旦莫翼翔回過了勁,他就開始難受了。莫翼翔的武功深厚老辣,精純無比,內力悠長綿綿無絕,慕容舞則強在淩厲凶狠,硬拚狠戰,悍勇猛利,二人如一直拚戰下去,最後站著的絕不可能是慕容舞,不過莫翼翔也討不了太多的好去。
暢笑著,軒轅醉雨痕劍長驅直入化解了莫翼翔的一記險招,冷著臉對慕容舞道:“四弟,你去幫山嶽,李寶業已去了……”,長出一口氣,慕容舞哈哈笑著折身飛躥而去:“去的好,去的好……”雙臂一繞,手腕猛揚,龍尾鞭尖嘯著倏上倏下,進退間已與嶽山嶽連成了一片,攻守互濟,進退自如,一軟一硬兩件長兵器聯手,更是打壓的古浪和楊威二人抬不起頭。局勢已被夜雨樓掌控住了。
麵對麵的站著,二人之間相隔五丈的距離。長劍低垂,軒轅醉冷冷地望著莫翼翔。莫翼翔也在望他,三角眼中寒芒閃閃,充滿了凶殘的怒意,呃,似乎還帶著一絲恐懼。從軒轅醉的身上,莫翼翔感到一種強大的壓力正在緩慢地卻又不可阻止地向他逼迫過來。和柳不歸所感觸到的不同,如果說柳不歸的感覺是一種空無的壓力,那麼莫翼翔的感觸則是絕對的霸氣之壓力,那種似乎是充斥於天地間,舉手投足都會決定一個人命運的霸氣。雖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壓力來自於同一個人,而且這種讓人為之窒息的霸氣業已牢牢地鎖住了他的心神。
“現在,就是此刻。姓莫的,夜雨樓二千多兒郎的性命要你報還,你個貪心,卑陋,詭計多端的老狗……”冷肅地,軒轅醉一字一頓地對著莫翼翔道。
莫翼翔翻著一雙死魚般的雙目死死地凝瞪著軒轅醉,眼光裏有種古怪又深刻的表情,龍頭拐杖顫巍巍地指著軒轅醉,嘶啞著道:“軒轅樓主,假如老夫放棄抵抗,你肯饒恕老夫麼?”
軒轅醉逼進兩步,肅然地道:“放棄抵抗,饒恕?哈哈哈……老匹夫,你可曾想過你當初設計時害死夜雨樓多少好兒郎?你的命金貴,他們的命莫非就如草芥不成,莫非他們便不是爹生娘養的不成?他們死不瞑目,他們夜夜哭號,催我為他們報仇,為他們血恨,為夜雨樓雪恥……如今說這些話,你不嫌晚些了麼?”幾乎是吼了出來:“現在,莫翼翔,拿出你的真本領來,讓我看看你有何憑借能吞下我夜雨樓……”語聲未落,“風雨淒淒”、“風疏雨驟”“沐雨瀟湘”相繼使出,莫翼翔斷叱一聲,側身急進,龍頭拐杖平端,杖尾連顫,翻飛時,幾乎在同一時間內點向軒轅醉全身三十六處重穴。不退反進,軒轅醉長劍霍然回旋,叮當撞響時,煙雲般浩淼的二十八掌斜刺裏倏然劈來。喉中低喝一聲,莫翼翔一陣激退,連擋帶消,堪勘避過。直衝上前,軒轅醉長劍倏揚再落,左手虛按,雙退連環側踹,暴雨般向莫翼翔襲來……
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嚎,傳入耳中,軒轅醉驀然回首,卻見李人傑踉蹌著奔出數步,渾身浴血,雙手撫著後頸,頸項上尚釘著一柄短命槊。
南宮遙瘋虎般自他後麵奔上,壯偉的身軀,自地上暴然而起,一把抓住李人傑脖頸後麵的短命槊,不待落地,短命槊已狠辣的揚起再落,獨龍教龍爪位的位主李人傑口中尖厲悲絕地嚎叫著,當他倒地時,業已被南宮遙砸成了一堆死肉。一點鮮血灑濺在綠葉上,憑空地增添了一抹嫣紅……
長劍疾揮,冷森的光刃仿如一麵冰牆擋住了莫翼翔的侵襲,電光火石的接觸中,二人相互對抗了三十餘招。迅速的閃旋中,龍頭杖左突右擊,莫翼翔連綿暴雨般的攻出了十杖六腿,空氣在須臾間排擠激蕩。
軒轅醉冷笑連連,身軀似乎和空氣融為一體,飄忽輕捷往來遊蕩,飛掠時寒光四射,宛若多臂魔神,淩厲且凶狂。
一聲怒喝,嶽山嶽身形連閃,光頭向楊威胸腹間急撞,镔鐵大棍猛然下砸,慕容舞長鞭揮舞,已封住楊威的所有退路,急切裏,楊威尚未來得及抵擋,嶽山嶽的大棍早已臨頭,便連哀嚎也未響起,一顆大好頭顱被生生砸進胸腔,這位三頭蛟便矮了半截,成了無頭蛟。
莫翼翔一輪猛攻,驀然急掠後撤,軒轅醉旱雷般大吼一聲,雨痕劍連串震響,在莫翼翔的閃轉騰挪中,夾著萬點星光狂卷而至,密不透風地籠罩住了周圍方圓丈許,交織穿舞。
堪勘架住軒轅醉的攻勢,莫翼翔麵色大變,瞬息間身形做了五七次變化,龍頭杖倏抬,一陣機括響聲中,萬點寒星,如牛毛細雨樣在一片尖嘯中向軒轅醉激射而去……
一連串的炸響,軒轅醉悶哼一聲,沒料到莫翼翔龍頭杖裏居然藏有如此細小的暗器,擋上不擋下,大腿根部還是中了四針。厲嘯中,軒轅醉淒怖地叫道:“索命的魂魄啊,取走你的祭品吧……”
一片朦朦的光影,似圓月的銀輝,無限無崖的向四麵八方卷去,浩浩茫茫中,閃動著無數的劍影,如同血海裏翻騰掙紮的鬼魂……
十步之外,莫翼翔原本慘白的臉充滿血色,渾身上下血肉翻轉,幾屢頭發垂在額前,麵孔扭曲,三角眼冷酷而怨毒地瞪視著軒轅醉,喉嚨處一條血痕正在吱吱地往外噴濺著血液,兩肋間各被開了一個透明的窟窿,半晌方才不甘的倒地……
一月後的夜晚,夜雨樓四位樓主在梅彩雲墓前聚齊,和往常一樣,軒轅醉的手上還是拎著酒壺,意興闌珊的盤坐在地上。癡癡的望著畫像,半晌方才開口道:“大哥,我想出去散散心。也許你說的對,人不能總活在記憶裏,出去看看,或許對自己有些好處也說不定。”
差異中帶著驚喜,東方霄道:“出去也好,回來的時候相信會是以前的那個你,放蕩不羈,恃才傲物!”
“唰”地一聲,慕容舞瀟灑地打開折扇,輕扇了兩下,蹙著眉頭道:“方經大戰,弟兄們都還在養傷,如今缺少了你這個台柱,倘若再有人上門架梁,如何是好?”
灌了口酒,軒轅醉思忖了下道:“根據目前的局勢來看,江南道上血狼會和不歸山莊都已經栽了,血狼會更是徹底的冰消瓦解了,北地道上最大的獨龍教也被我們收拾的一幹二淨。現在的江湖,再沒有哪個行會幫派比我們的實力更大!且經過這兩次血腥殺伐,江湖上任何一個行會想要吃下我們,均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夠與不夠。一旦弟兄們全養好傷,就加緊招些人手,不過貴精不貴多!平時多灑點人手出去,注意江湖上的動向,你們三人再多小心些,仔細些就好。尤其是老四,二哥是個粗人,不懂心機,不適合處理幫務,還是照舊管理他的刑堂吧。大哥那裏你就要多幫襯些。再說,我也不是一去不回了,快則五月,遲則半年,我必定回來與大家相聚,那時,應該過年了……映月丫頭,尚請多加照顧,我想明天下午就走!”
聞得軒轅醉不再讓自己處理幫務,南宮遙登時樂的眉開眼笑起來,一張大嘴再也合不攏……
翌日傍晚,紫竹嶺下,軒轅醉肩背一個小包裹,雨痕劍斜插在背上,依然不變的是手中的那個酒壺,揮揮手,勸阻了執意要送的梅映月,轉身離去。孤寂的背影,襯映著淒涼的晚霞,初秋的風拂在臉頰上,竟已有些許的涼意。梅映月望著軒轅醉冷寂的身形,緩緩從視線裏消失,一行清淚滑過腮邊,滑落胸前……
夜風中似乎傳來了軒轅醉的歌聲:
當時明月在
曾照彩雲歸
醉舞逍遙處
自恣不思回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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