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驚訝。驚訝過後,卻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搖頭道:“這叫什麼事……”細細看了下自己女兒,見她麵若芙蓉豔若桃李,帶有少女才有的那種鮮潤可愛模樣,心想這世子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正值貪歡,他那樣的身份,自又被人寵溺,難免養出了大脾氣。這事雖,隻若長久這般,終究怕損夫妻之歡。凝神細想片刻,便湊到善水耳邊低聲道:“傻女兒,我曉得你年歲還,又初經人事,床笫上難免會有些抵不住。隻你若不給了他,他便難免會起異心。娘從前從張家夫人那裏得了個食補方子,很是有用,你回去了隔個三五便燉一回吃,極是滋陰補虛。我等下寫了給你。”
善水剛才憋了句謊,見文氏信了,這才略鬆口氣。現在又聽她教自己這補身子的食療法,自然裝作害羞,低頭不語。
文氏又對善水壓低聲道:“乖女兒,你莫羞,這女人家嫁了人,最要緊的自然便是早生出兒子來。娘再教你個生兒子的法子。記得到了壬子日,女婿便是沒那想法,你也定要與他同房。”
這壬子日夫妻交歡易孕男胎,不過是此時的一種民間偏方而已,善水本是不信的,隻是見母親得一本正經,自然也點頭應了下來。
文氏再一想,還不放心,最後又奉出絕殺一招,道:“既提了這話頭,娘便再教你個食補方子,就在我剛才提的那方裏再加樣食材,對男子行房助興大有裨益。這也是張夫人那裏得來的,極有效用,又不傷身子。到了壬子日,你燉了給女婿吃便是。”
善水回味了一遍,這才聽出來這回她娘話裏頭的意思,原來是食療助陽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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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的回門,若沒先前路上的那一場意外,可算順順利利了。薛笠留了霍世鈞對酌,善水被母親麵命耳提。一直過了午,這才離去,被一路送到大門前。先前那輛被侍衛趕走的馬車仍未回,改停了另輛王府的車。
善水正與父母辭別之時,出了點意外,那婥婥竟從關著它的月斜院裏躥脫了出來,一路追到此處,張嘴咬住善水的裙角,嗚嗚地叫個不停,趕也不走,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善水見它抬眼望著自己的一雙眼裏滿是期盼和委屈,知道它想跟自己走。一狠心正想叫人抱了再送進去,聽見邊上霍世鈞已經開口道:“這是你從前養的麼?它既要跟你,你為何不帶去?”
善水轉臉看向話的人,見他立在一邊,眼睛裏閃爍著些許笑意,心情仿似不錯,便應聲道:“它極調皮,我怕擾了王府裏的清淨。”
霍世鈞道:“你已入了我家門,便是裏頭的人。偌大的王府,難道連你的一條狗也容不下?”他後頭本來還想還“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看一眼對麵的薛笠和文氏,終於還是吞了回去。
善水還在躊躇著,婥婥已經汪了一聲,鬆開叼著她裙角的嘴,飛快朝前頭那輛大馬車跑去,到了跟前,一個縱身長躍,竟已經跳了上去,踞坐在車沿上,朝著善水吐舌頭,倒把人看得都樂了。
善水見都這樣了,自己若還堅持不帶,怕霍世鈞反倒多起疑心,隻得朝他低聲道了謝。對麵的薛笠與文氏見女兒女婿這樣相敬相愛,目送他一行人離去,心中極是欣慰。
薛英也跟到了門口,看著善水登上馬車,霍世鈞騎馬在側護送著離去,笑著道:“爹,我從前隻聽人世子冷峻傲慢,人都畏懼他三分。現在才知道傳言未必是真,方才他還朝我這大舅子敬了杯酒。”
薛笠一見到這兒子就躁,瞪眼道:“這哪裏有你開口話的地兒?再半個月便是考期,給我回書房用功去!”
薛英掃興,隻得低頭往裏怏怏而去,沒走幾步,便聽薛笠又道:“你別當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麼!你妹子剛過門,腳跟還沒站穩,別現在,就算以後真站穩了腳,你也不許去找你這妹夫。我薛家人行事向來磊落,我寧可你考不中日後另謀出路,也不許你厚著臉皮去敗壞門風!”
薛英今日見了霍世鈞,見這傳中的世子居然一派謙和毫無架子,畏懼之心一去,難免便又動了些攀附的心思。現在被父親這樣一頓棒喝,又羞又惱,頓腳道:“我何時開口去求過他了?我這就發願,我要動這心思,我就是狗子生養的!”罷急匆匆低頭往裏奔去,氣得薛笠指著他背影不出話,文氏忙上前勸他消火。
善水坐上新換的馬車往王府方向去,自然不曉得家中那兩父子又頂上了杠。抱了婥婥坐於自己膝上,腦子裏想的不是先前在家時文氏對自己的那些私密之話,而是先前霍世鈞在馬車上殺人的一幕。
她確實是被這一幕給駭住了,到現在想起那個死人倒在自己腳前扭曲的那個樣子,還是一陣不適。
像霍世鈞這樣的人,殺個人在他眼中隻怕和拈死一隻螞蟻差不多,她自然知道。但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他在自己麵前折斷人的脖子,這卻完全不一樣了。若以最壞的惡意去推測他先前這一舉動的話,善水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自己麵前殺人,達到恐嚇她的目的,以徹底打掉她先前在他看來極是囂張的氣焰。
而事實是……
她當時確實是被嚇住了,不止被嚇住,還落下了個後遺症。
現在她一想到他竟用那隻剛殺了人的手去拍自己後背,甚至去擦她的臉,她就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