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至始至終都是大薑的衙門。所以,他擁有的消息,不止是江湖事。還有官宦事。皇家事。”說到最後官宦事,皇家事的時候,曾子墨的嘴角微微翹起。
“皇城司雖與樊籠司並稱雙司,但是它的消息,僅限平安城。再大也不出菿州之地。唯有樊籠耳目,可以通過竹篾,傳遍天下。”
聽曾子墨說到這裏,其實陸離已經有些反應過來了。不過,他沒有打斷曾子墨。
“司命,說的好聽。司誰的命?是自己的命。知道那麼多消息,想知道消息的人更多。你若想不被人威脅暗害,就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曾子墨抬起眼,“隻有不存在,你才能夠繼續安然掌控樊籠。”
“所以,先生出現在武榜,排名第二,其實也是一種障眼法?為了抹去自己被人認為是樊籠司命的嫌疑?”陸離舉一反三。
曾子墨欣慰地笑了,“你很聰明。”
“先生過獎。”陸離謙虛道。
“並不是過獎,陸離。如果你是和徐良一起來到鹿園書院,我恐怕會鍾意你。”曾子墨輕描淡寫地說著。陸離悚然一驚。“鍾意我?”陸離這一驚,是典型的受寵若驚。
“是。足夠聰明,會隱忍,最關鍵的是,你比徐良的武功高。”曾子墨指著陸離說道,“不到而立之年,便能夠踏足合神境界。這個江湖到今天也不過出了兩個人。”
“誰?”陸離下意識地發問,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沐三白,柳扶風。”曾子墨說出的名字,印證了陸離心中的猜想。“他們兩人之中,沐三白大概是在你這般的年紀,踏足合神境界。不過,真正完全合神,大概是在他中年之後的事。”
“至於你師父,他更早。”曾子墨笑著說道。
陸離想起了那個住在鳧水巷的老頭,也想起了一刀通天的刀聖。這就是他的師父,柳扶風。
“全是拜釋刀所賜。”陸離相信曾子墨會知道釋刀的作用。他低頭,看著放在自己手邊的那把黑刃。
“沒有自身的努力,釋刀也不過是外物罷了。”曾子墨的目光,也向釋刀看來。他看了一會,然後話鋒一轉:“但是你現在,是不及徐良的。”
“嗯?徐良的武功,進步如此神速?”陸離訝道。
“他那武功,估計這輩子能有罡氣境界就已經不錯了。”曾子墨笑道,“不過,他的手段,你是不及他的。”
“剛才我也說了,樊籠可是大薑司衙。所以,司命不隻要懂江湖規矩,更要懂宦海權謀。甚至是伴君之宜。不是那麼容易的。”
“若是如此,徐良的確是很適合的人選。”陸離點頭,絲毫沒有因為曾子墨貶低他抬高徐良而生氣。其實曾子墨說的也是實話,徐良的手段,陸離也是從小就見到過了。不要以為,在平安城眾多衙內紈絝之中,脫穎而出,成為數得上名號的紈絝子弟是一件簡單的事。其中包含的道道,才是徐良真正的手段。
一個人裝聰明不算什麼,最可怕是聰明人裝糊塗,還裝得那麼像。
徐良是有這種手段的。
“說了那麼多,其實你還是在想我的私心是什麼吧?”曾子墨忽然說道。
陸離猛地點頭,因為剛才曾子墨顧左右而言他,幾乎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聽好,我想要你做的。是和徐良有關。”
一聽和徐良有關,陸離直起了身子,正襟危坐。
“我想讓你幫徐良。”曾子墨說道。“啊?”陸離有些奇怪,徐良有什麼事,他定然會一幫到底,這算是哪門子私心?
“樊籠,成立至今,我受到的彈劾奏章不計其數。都是要取消這個司衙的。但是陛下堅定的心,讓這些奏章都被壓下了。現在,陛下年歲日高,老夫也時日無多。一旦我們二人之中有一人先走一步,那麼我們彈壓下去的東西,就會瘋狂反彈。”
“樊籠的存在,就是得罪整個江湖的事情。一旦樊籠失去皇權庇佑,那麼下場可想而知。徐良今後要麵對的情況,其實是很凶險的。還有,樊籠內部,其實也有著那麼幾絲貓膩在,隻不過我不說破而已。”
陸離聽曾子墨說完,眉頭皺起:“那麼,我要怎麼幫他呢?”
“幫他穩固樊籠。或者,給他一個他和樊籠可以一起存在下去的理由。”曾子墨的聲音變得肅穆起來。
可陸離還是走神了。因為他在之前聽到過有人用同樣的語調與自己說過這件事。
正如有陰便有陽。樊籠的對麵,便是江湖勢力。不論正邪,隻要江湖紛亂還在,樊籠的地位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