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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也不禁笑了,道:“嗬嗬,很少有人願意結交我,或許是因為我太窮、太愛管閑事了吧!”

柳蓮兒不屑地道:“那倒不是。關鍵現在的人都惟利是圖、貪戀權貴......我做你的好朋友如何?”

李岩大笑,道:“好啊,巾幗不讓須眉!我交你這個朋友了!從今以後咱們肝膽相照、患難與共!來,喝酒!”

幾碗酒入腹麵酣耳熱,柳蓮兒喝了一大口酒,咂舌道:“真痛快!咱們今日就來他個一醉方休!”說著,她把偽裝全都除下,露出了泛著紅潮的俏麵和脖項,披散開烏雲般地秀發,昏暗的茅屋頓時明亮了許多,一股幽香隨之彌漫開來。李岩使了好大勁兒才將自己的脖子扳正過來,死盯著牆壁喝酒。

柳蓮兒問道:“你的武功厲害嗎?是同誰學的?”

李岩長出了口氣,道:“我沒有師父,我的武功都是偷學來的。不論是鏢師還是武林前輩,我都會虛心向他們請教,就算是遇到那些以賣藝為生的江湖藝人我也願意取長補短。”

柳蓮兒甚是驚訝,道:“江湖藝人?他們都是些騙人的花把式,有什麼可取之處?”

李岩道:“他們的武功的確很花俏,可取之處很少,但是你看出了他們招數中的不足,以後同人交手就可以避免犯同樣的錯誤,這難道不算是收獲嗎?”

柳蓮兒鼓掌喝彩,道:“看你平時傻乎乎的,沒想到說起話來卻老成的很啊。來,我敬你!”

......

二人開懷暢飲,歡聲笑語不斷,不知不覺中酒肉皆盡。柳蓮兒業已酩酊大醉,李岩將她輕輕放到床裏,又將殘湯剩飯都收拾了下去,然後到井邊打水,將自己燥熱的身體冷卻了下來。

回到屋中,李岩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挨著睡態誘人的柳蓮兒躺下,柳蓮兒“嚶嚀”一聲翻過身來,摸不到枕頭便將李岩的手臂拉了過去枕在頭下,身子就偎依在他胸前。她吐氣如蘭、體香醉人,周身上下無處不在釋放成熟女人的誘惑。李岩心猿意馬,心跳加快,真想......但他沒有,他始終在與最原始的yu望相對抗、對抗......

天光大亮,柳蓮兒伸著懶腰坐了起來,見李岩睡得正香忙推他,叫道:“快起來呀!大懶蟲,日頭都升得老高了!”

李岩呼地坐起,迷懵地道:“幹什麼?剛睡著就叫我?”

柳蓮兒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嫵媚地一笑:“你昨夜為什麼沒睡好?”

李岩騰地紅了臉,顧左右而言他,道:“難得空閑,咱們今日就去看望老鐵匠吧。帶上一壇酒,到那裏混頓飯吃!”

6、鐵匠

午後,二人來到鐵匠鋪.那兩個小乞兒的麵色已經紅潤了起來,見了二人便親熱地喚哥哥、姐姐。

李岩湊到老鐵匠身邊道:“老人家,我想打一件趁手的兵刃,您看......”老鐵匠問道:“你怎麼不在軍營中打?”李岩道:“那些人的手藝怎麼能跟您老人家比?兵器庫裏沒有一件我用著順手的!”老鐵匠略一思索,道:“你膂力過人、擅長劈砍,最適合使用寬背長刀,不過這種兵刃價錢稍貴,每把要二十兩銀子。你現在可有現銀?”李岩從懷中摸出一小塊銀子,道:“老人家,就這點錢還是昨天......”老鐵匠一把抓在手中,掂了掂道:“這也就是五兩。先前你還欠我一百四十個老錢,加上打刀這二十兩銀子,總共還欠十五兩零一百四十個老錢,記得開了奉銀就馬上來還帳!”

李岩還沒怎樣,一旁卻氣惱了柳蓮兒,她氣呼呼地嘟囔道:“老財迷,幫你幹活兒,你怎麼不算錢?”李岩使勁兒拽了她一下,她乎自不服氣地道:“本來就是嘛!”

老鐵匠置若罔聞,將一長條生鐵放入爐中,吆喝道:“孩子們,加把勁兒,有生意上門嘍--!”兩個小乞兒答應一聲,跑上前奮力拉動風箱鼓火,李岩見他倆十分吃力,便趕忙過去接下來,兩個乞兒轉而蹦蹦跳跳地一起向爐中添炭。柳蓮兒賭著氣,並不上前幫忙。

爐火大旺,烈焰飛騰,那條生鐵很快便被燒紅了。老鐵匠一聲吆喝,閃掉上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膛,左手鐵鉗一伸,將生鐵置於砧上,右手鐵錘高舉猛落,“當當......”。火星四射,濺在身上便是一陣灼痛,李岩一拉柳蓮兒,和兩個乞兒急忙遠遠躲開,一邊擦著熱汗,一邊定睛觀瞧。

隻見老鐵匠腰背筆直,平時的萎靡不振一掃而光,人也似高大了許多。如今一手持鉗,一手握錘,圓睜的雙目中精光四射,周身上下凝聚著的精力似乎足以移山添海。那鐵鉗比他的手臂粗出數倍,但在他手中卻翻轉自如,伸縮輕靈。那錘頭大如馬首,卻被舞動如輪、呼呼掛風,每擊中砧上之鐵,必震得屋頂灰塵“撲嗉嗉”串落,地麵的方磚亦為之亂顫,整個鐵匠鋪似乎都蹦了起來。

片刻間一把長刀的雛形已成,老鐵匠將其放在水中,頓時“吱吱”亂叫。須臾,再將長刀插入爐中,微紅後取出,再稍加錘打。接著他並不回頭便將鐵鉗一揮,那刀倏地飛出,正穿入屋簷下的吊鉤中,搖擺間與其他鐵器相碰叮當作響,煞是悅耳動聽。

四人為老鐵匠的氣勢所迫,半晌尚不能語,目瞪口呆之際,老鐵匠放下鉗、錘,又恢複了老態龍鍾之狀。

柳蓮兒驚駭之餘不得不重新打量這個老鐵匠,隻見他年逾古稀,臉上皺紋堆壘,須發斑白,灰褐色的肌膚鬆弛垂贅,上麵滿是壽斑,一條條紫色的血脈清晰可見,一根根肋骨也是十分明顯。“這老頭兒又瘦又小,腿彎背曲,身上又怎麼會有如此凜然的氣勢?”

老鐵匠穿好上衣,顫巍巍地向屋中走,道:“時候不早了,小丫頭要是不嫌棄,你們就留在這裏吃晚飯吧?”

一張小木桌,幾把小木凳,五個人團團圍坐。桌上一盆窩頭、一碟鹹菜,下酒菜就隻有一盤鹹豆了。李岩和老鐵匠一碗接一碗喝下去,酒酣耳熱之際話也漸漸多了起來。李岩道:“老人家,我惹了些麻煩......可能以後就不能來看您了......”老鐵匠喝了口酒,道:“打算做些什麼?”李岩略微壓低了聲音道:“原本以為可以為國報效,施展胸中所學平內攘外,卻不料朝廷軟弱任由閹黨們殘害忠良、把持朝綱,以至於民不聊生、怨氣衝天。看來大明王朝的氣數已經盡了!聽說陝西的王嘉胤、李自成等人胸懷大誌且能禮賢下士,端得是一夥兒應天時、占地利、得人和的豪傑,有機會我一定去投奔他們,和他們一起推翻這個腐朽沒落、無可救藥了的朝廷,最終讓全天下的窮人都過上好日子!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哈哈哈......”說到豪邁處,李岩捧碗痛飲。

老鐵匠將碗中酒飲盡,道:“我連夜把刀打出來。”

李岩掌起燈火照明,老鐵匠摘下刀來放在磨石上細細打磨,口中還不停地叨念著:“寶刀啊寶刀,你本藏身在深山,是我跋山涉水將你發現。先經烈火焚身,又受千錘百煉,莫怨!莫怨!須知若想世上流芳,必須得能經得起殘酷的考驗......”

李岩笑道:“老人家,你在說給它聽嗎?它聽得到?”老鐵匠轉過頭來,鄭重地道:“當然聽得到!世間萬物都是有生命的,它們也有喜怒哀樂,隻不過常人領會不到罷了!就象這把鐵錘,它跟了我幾十年,我們心意相通,我知道它也已經老了,所以每當休息時我就得給它擦汗、洗臉,正因為這樣它才願意全力幫我幹更多的活兒,打更硬的鐵!”

李岩大吃一驚,愣在了當場。老鐵匠說到這裏抬起了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刀,用食指連彈,錚錚有聲。他的目光和聲音中都充滿了崇敬,“每一把能經受住考驗和磨練的兵刃都不是凡品,每一種、每一柄均不盡相同、各有千秋,隻要主人善於隱藏它的缺陷,靈活運用它的長處,它們都將威力大增!”

柳蓮兒和李岩麵麵相覷,柳蓮兒望著李岩結結巴巴地道:“他......他怎麼也這麼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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