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珠接寶在手,就著燈光細細審視,發覺手中乃是一方玉匣,紋理細膩光潤,不過半尺長短,四指薄厚,小巧玲瓏,但入手卻是分量奇重,怕沒有十幾斤重量,也不知內裏何物。匣麵上雕鐫著九條神龍,駕雲蹈海,騰躍翻滾,頗為神肖。匣上有一雙洞口,瞧來似是要以手指插入。易雲珠少女心性,伸出食中二指進去,一番摳壓翻攪,發覺洞內粗壯寬闊,渾不似女子手指那般纖弱柔細,似是專為男子手指所設。試一開啟,卻是紋絲不動,輕輕晃動,內裏卻毫無聲息,也聽不出裝得何物。
正自摩挲把玩間,卻聽慈雲道:“珠兒,你莫要小看了這一方玉匣,它乃是海底千年寒玉所製,堅硬無比,雖寶劍利刃亦難損其分毫。”命易雲珠將玉匣放在地上,驀地拔劍在手,直砍下去。叮地一聲輕響,夾雜著易雲珠的一聲嬌呼,但見長劍跳起一尺來高,玉匣卻仍夷然無損。
慈雲撫視劍刃,隻見刃口現出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苦笑道:“珠兒,你可瞧見了麼?”
易雲珠素知師父的一柄長劍名喚“瑩雪”,雖非千年神物,卻亦是精鋼百煉的上好寶刃,早年師父便是憑著這柄寶劍,闖蕩江湖,曆經百戰,從無磨損,如今竟被這一方小小的玉匣崩出一個缺口,這千年寒玉之堅硬,可想而知。
慈雲默然半晌,低聲歎道:“瑩雪啊瑩雪,三十年風霜未有所毀,今日卻示兆不祥,難道我當真時日無多了麼?”
她說話聲音極低,易雲珠隻斷斷續續聽到幾字,奇道:“師父,怎麼?”
慈雲道:“沒甚麼,珠兒,收了玉匣。”
易雲珠依言將玉匣拾起,藏入懷中。慈雲還劍入鞘,說道:“此匣可謂百堅不摧,無論水淹火燒,刀砍斧剁,皆難損其分毫,開啟之法當另有他途,你也不必癡心妄想,妄自開啟。唉,這等至寶,也不知當初清元真人如何製成。”
易雲珠聽她言及“清元真人”,料想乃是一位前輩高人,便問道:“師父,清元真人是何許人也,怎地弟子從未聽聞啊?”
慈雲登時啞然失笑,笑道:“這位清元真人乃是數百年前的前輩奇人,你當然無從知曉了。”
易雲珠恍然道:“哦。”
慈雲麵上現出無比欽仰的神色,緩緩地道:“這位清元真人便是清元派的創派祖師。他老人家的生平,為師亦是從你師祖口中略略得知。這位前輩乃是三百年前江湖上傳奇人物。傳說此人少時聰敏多才,博聞強記,舉凡孔孟聖賢,諸子百家,釋道老莊,乃至水利農耕,醫卜星相,無一不通,無一不精……”
易雲珠伸伸舌頭,說道:“我的天,這許多學問,珠兒便是長了四個腦袋也學它不會,難為這位老人家是如何學來。”
慈雲微微一笑,道:“這世上盡多聰慧靈秀之人,身兼百家之長,亦無不可。隻是於世人而言,還是學有專精的好。畢竟似這般資質絕頂之人尚是少數。這位清元真人長到十八歲時,因愛道家清淨衝靈,恬淡出世,便即出家修道。此後遍遊四海,訪盡五嶽,以己之所學,嘉惠世人。如此三十年後,方才在峨眉山定居,自此專心苦修,不問外事。”
易雲珠插言道:“師父,這清元真人徒兒瞧來也並非如何了得,不過是位專研道術的修士罷了,又怎會是一派的宗師呢?”
慈雲道:“他老人家雖有一身絕世武功,但從未在江湖上顯露,外人當然無從知曉,直到有一次,他老人家外出采藥,途中路遇昆侖派創派鼻祖道玄子,二人為了一味稀世靈藥,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各逞絕技,大戰了一天一夜,道玄子終於技差一籌,敗於清元真人一招‘震乾指’之下。當時道玄子在江湖上已是赫赫有名,哪料到竟敗於一位山野道人之手,自此清元真人一戰成名,武林中人這才知曉,這位毫不起眼的道人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功大高手。聽說道玄子對此戰耿耿於懷,引以為生平奇恥大辱,自此回轉昆侖參修,再未下山。”
易雲珠聽師父口氣中,對清元真人敬佩萬分,而對那位戰敗受辱的道玄子卻並不怎麼在意,問道:“師父,你老對那位道玄子言下好似頗不以為然,難道他是個十惡不赦之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