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峰眉宇間煞氣隱現,哼地一聲,道:“小輩無禮!”隔了片刻,又道:“方才那重玄老道逼老夫立誓不得傷害你,哼哼,我魔元派行事,講求地便是隨心所欲,不然怎稱得一個‘魔’字?嘿嘿,斬草不除根,豈是老夫所為。區區毒誓,能耐我何?女娃兒,怪隻怪你適逢其會,聽聞了老夫的名姓,今日若不殺你,久後必成大患。我勸你自行了斷,若是老夫出手,可便沒這般便宜了。”
易雲珠聽他自稱魔元傳人,心念電閃:“師父言道:清元、魔元淵源極深,但一正一邪,素來形如水火,爭鬥不休,這老者自稱魔元弟子,豈難道……”愈想愈驚,於他下麵的話竟而充耳不聞。
葉孤峰見她良久不語,隻當嚇得狠了,負手而立,暗自調息,他雖稱神功蓋世,但與重玄道長傾力一搏,也不免內腑受創,氣息不順,若出手殺這女子,雖則必勝,但內傷定必加劇,大傷中元,隻盼易雲珠見到他方才神威,心存畏懼,竟當真自盡,可省卻一番苦功,此刻趁她思緒如潮,樂得運氣調息,鎮壓傷勢。
易雲珠出神半晌,問道:“方才那位重玄道長,莫非便是清元派當今傳人不成?”
葉孤峰今日除卻大敵,實是生平未有之快,恰而氣遊周天,傷勢痊愈了大半,隨口答道:“不錯,那老雜毛正是清元派最後一代傳人。他今日一死,清元派就此絕傳,日後這江湖之上,唯我魔元一派稱霸獨尊,哈哈。”
易雲珠但覺耳邊嗡地一聲,當真猶似晴天霹靂,麵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倒,幾欲暈去,師門幾代傾力所尋之人就在眼前,但她卻眼睜睜見著重玄道長跳崖自盡,恩師臨終托囑、師門遺命,竟而失之交臂!一時之間,彷徨、絕望、憤怒、羞愧諸般念頭紛至遝來,隻覺天旋地轉,竟不知身在何處,隔了良久,才緩緩地道:“清元派當真隻剩重玄道長一人了麼?”心情激蕩之下,連聲音也發顫了。
葉孤峰見她如此失態,大感驚詫,道:“我與重玄老道,明爭暗鬥幾十載,相知極深,他一生修道,生平未有傳人,如今跳崖身死,清元一派就此絕傳!”他生性險刻陰鷙,口中答話,思緒仍自飛轉,驀地靈光一閃:“天下間知曉清元派峨眉祭祖之事,隻有寥寥幾人,這女子既知清元、魔元之名,莫非竟是當年葉鳳雲的傳人不成?”葉鳳雲正是易雲珠太曾師祖的名諱,當年誘騙她自清元傳人手中謀奪清元密寶的正是葉孤峰的祖師,不久葉雲鳳幡然省悟,又將密寶奪回,這才有易雲珠受命峨眉還寶之事。葉孤峰的祖師當年將此事詳盡筆錄,他自本門密典中得知曾有此事,兩相印證,立時心疑易雲珠便是當年葉鳳雲傳人,沉聲問道:“女娃兒,你與那葉鳳雲是何關係?”
易雲珠卻不知她太曾師祖的名諱,眼見重玄道長被他逼死,心神恍惚之下,再也顧不得後果,一聲厲叱:“惡賊,我與你拚了!”寒光一閃,一招“玉女投梭”,拔劍便刺。她手中所用正是那柄“瑩雪”寶劍,當年慈雲曾以之試那清元玉匣,崩損一個缺口,慈雲仙逝之後,她感念師恩,仍將此劍佩在身邊,數年闖蕩,著實仰仗此劍不少,此時施展開來,仍自神威不減。
葉孤峰見她拔劍出手,再無懷疑,冷笑道:“三派傳人竟在今日齊聚峨眉,也是天意。罷了,三百年來的恩怨,也該有個了斷了。”一招盤龍繞步,避開劍鋒,揮袖向她麵上擊去,他自三十歲武功大成,出手對敵從未用過兵刃,便如重玄那般生死大敵,也毫不例外,數十年潛修,功力已入化境,出手非但不見絲毫滯澀,招式反比手中有劍更加狠辣。這一招用的是“鐵袖功”,以內力貫注布袖,剛強威猛,實有開山裂石之威。
易雲珠一劍出手,陡覺一團黑雲直襲麵門,勁風颯然,不敢硬接,側頭避讓,長劍反削。
葉孤峰袍袖一擺,將她劍鋒蕩開,伸出一雙肉掌,施展“空手入白刃”的絕技,暗含大擒拿手的功夫,鎖、拿、抓、點,招招不離易雲珠肘腕關節,手中長劍,處處搶占機鋒,竟於她一柄寶劍熟視無睹,對攻起來。